那时候,距离岑安死去,也已经过去了五六年。
赵景予身边的人,从不曾看过他掉眼泪,哪怕后来赵家曾经遇到不小波折,连带着赵家太太没能熬过去去世的时候,他都未曾湿了眼眶。
但那个时候,赵景予握着那一纸鹅黄信笺,却是湿了眼角。
若再重来一次,他但愿,这一生从不曾和她遇上。
2000年的九月,岑安嫁入京城赵家,嫁给赵景予,那个一次醉酒后,伤害了她的男人。
倾城婚宴上,她淳朴憨厚的父母笑容一直未曾消退,她尚未曾踏入社会的亲弟弟,稚气的脸上,更是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岑安将所有的苦楚咽下,眼泪咽下,不甘咽下,轻轻笑着,走上红毯,把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说出‘我愿意’三个字的时候,她忽而就落了泪。
宾客们都笑起来,瞧瞧新娘子感动的,也是,新郎这样英俊潇洒,又温柔体贴,哪个姑娘家的不感动?
可只有岑安知道,她为什么掉眼泪。
这一场婚礼之后,‘我愿意’三个字说出去之后,她这一生,和梁晨,再也没有可能了。
新房里装饰的特别漂亮,偌大的双人床上四周,挂着大红的帐幔,连带着床单,被褥,都是大红色。
赵家是老门老户了,讲究这些,虽然如今的年轻人都要追求个潮流时尚,可显然岑安没有这个心情,她在这个家中,也没有这种能够提要求的地位可言。
桌子上堆满了礼物,形形色色,精致迷离。
岑安却唯独拿了一只小小荷包,她换掉敬酒服,洗了澡,已经穿上了自己的T恤和运动裤,赤脚踩在棉拖鞋上,方才觉得两只脚舒服极了。
从未穿过高跟鞋,这一场婚礼,真是把她折磨的要发疯了。
窝在沙发上,打开了荷包,那是婚礼前短暂的见面,甄艾给她的。
荷包里装着一封鹅黄浅淡的精美花笺,岑安打开来,就看到甄艾秀美的一手簪花小楷,写着四句诗。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三年前初遇梁晨,她读大三,而他是已经毕业的学长,被请回来做演讲,偌大的阶梯教室里,炎夏闷热,几十架吊扇在头顶嗡嗡不停,耳边是同来的女孩子嘈嘈切切的低声耳语。
可她望着台上那个穿白色衬衫,身姿挺拔的男人,竟是失了神。
坐了二三百人的大教室里,瘦小的岑安明明就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可是梁晨在叫人起来提问的时候,却偏偏叫住了坐在角落里怯怯举着手的她。
那时的岑安,是明朗活泼的少女,留着到耳朵下的短发,大眼澄澈,一片单纯,她懵懂的站起来,双颊却是一点点的红了,却越发显得难一双大眼格外的明亮,黑白分明的让人沉溺。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