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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南坞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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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怒骂声,陆希不由停下了脚步。

烟微上前一步,笑着问门口守门的仆妇,“阿媪,南坞亭君里面吗?”

仆妇道:“不仅南坞亭君里面,南坞亭君的长子、长媳,以及幼孙、幼孙女都来了。”她对陆希行了一礼,“大娘子稍候,老妇先进去通报。”

时下厚葬之风盛行,讲究事死如事生,每逢大家族葬礼,除非远外地有官职身的,不然邻里亲友之间,若是丧礼不参加的话,那丧礼结束之后,两家的关系就会彻底断绝了。陆琉为陆氏族长去世本身就是陆氏宗族的大事,且他又被陛下追封为太傅、陪葬皇陵,很多离建康极远的亲戚都不辞万里的赶了过来。南坞亭君属于陆家比较近的亲眷,会带这么多亲戚来奔丧也不奇怪。同时南坞亭君也是为了参加广陵王和楚丘亭主的婚事而来的,清河崔氏是北方大族,魏朝权势颇大,但宋朝的清河崔氏却只有寥寥几。南坞亭君的公公,和崔文广的祖父是同父的兄弟,因有着这层关系,南坞亭君之夫也是大宋的官员,故楚丘亭主的母亲才下了请柬给南坞亭君,不然女儿成亲,连个娘家都没了。

仆妇进去片刻后,就请陆希入正堂,正厅里这会正寂寂无声,一名看起来有六十岁左右,看起来富贵白胖的老夫正坐于上方,七祖姑和阿姑坐于下方,同时坐着的还有一名四旬左右的贵夫,和一名同陆希差不多年纪的女郎。

陆希先上前给那名老夫行礼,“皎皎见过六祖姑。”陆希穿着一身宽大的重孝服,衬得她越发的身形消瘦、脸色苍白。

老夫上前扶起陆希,摸到她纤细的手腕的时候,眼眶立刻红了,“父亲去世,大家都伤心,可也要多注意身体,万万不可哀毁伤身。”

听南坞亭君提起父亲,陆希泪水就落下了,她哽咽的点头,“是,六祖姑。”

南坞亭君见她如此守礼,心中更加喜爱,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随便就嫁给一个兵家子?陆止领着陆希拜见南坞亭君的长媳,又和崔家八娘相互见礼后,小辈就先退下了。

南坞亭君等陆希和崔八娘一起退下后,就对七祖姑道:“嫁给兵家子有多苦,们还不清楚吗?当年阿菀姐嫁给先帝多久?可夫妻真正相处了多久?们就忍心皎皎走她的后路?”更别说郑家之后做的那些事,把陆家的清名算是毁得差不多了,只是这些话南坞亭君不好说。皎皎是陆家的嫡长女,什么不好嫁,哪里需要下嫁一个兵家子?

南坞亭君姑娘时,和武昭陆皇后感情最好,看着阿姊嫁给郑裕后,夫婿长年不家,郑家上有老、下有小,全是她一个打点,她三十不到就去世了,还不是因为生生累死的?有阿菀前车之鉴,他们怎么还想把皎皎推入火坑呢?所以南坞亭君听说陆希和高严婚事的传言后,就急急的来问七妹和陆止了,却不想两说这件事婚事真的,皎皎守孝完就要嫁给高严了。

“高家说了,等两成婚后,就让皎皎随高严去涿郡。”陆止说。

“什么?皎皎也要去蓟州?”南坞亭君听得脸色都变了,“们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冬季滴水成冰,冬天想赏个梅花都赏不到,想吃什么新鲜的果蔬都没有,们居然忍心让皎皎去那个地方受苦?”南坞亭君当年从吴郡远嫁蓟州,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若不是和夫君琴瑟和鸣,她早就熬不下去了。

“高严是武官,皎皎就算去了涿郡,一年能和皎皎见上几次?且军中那些军官的娘子,全是寒门出身,很多都是大字不识的农户,们想让皎皎那里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吗?”南坞亭君倒不是认为陆希会有意自持身份,不和旁来往,但士族看不上寒门,同样寒门也会看不上士族,皎皎的身份,注定了她根本不可能融入她们,这样她蓟州就根本就是孤立无援,这日子怎么过下去?

“亲家、亲家,熟悉的才叫亲家,高氏父子外什么名声,高仲翼是什么,们不知道吗?这种家是可以能结亲家的家吗?”南坞亭君远嫁清河崔氏,清河国就蓟州,这些年高仲翼的名声对她来说,简直如雷贯耳!不说他对外族心狠手辣,南坞亭君还没眼界浅到对外族宽容,可他对汉一样心狠手辣。北地远没有江左太平,地方豪强林立,地方官吏入驻后,很容易遭遇豪强为难,这些都是常理,可高仲翼新入涿郡后,就不顾常理的,连杀了两家反对他的豪强,从此他的名声涿郡足以小儿止啼!

当年高元亮追杀流寇,就清河国附近的博陵郡,旁都道高元亮是少年英雄,可蓟州谁不知道高元亮生焚活的凶名?高元亮生焚之地,迄今百里之内寸草不生。当年高子畏为了报父仇,当街杀数十余……她简直不敢想象,皎皎怎么可能嫁到这种家去!万一将来小夫妻有个争执,高仲翼别说动手了,他就是随手一掌,皎皎都承受不住!

七祖姑原本就不是很同意这门亲事,听长姐这么一说,就望向陆止,陆止直接道:“这是元澈定下的婚事。”陆止看来,这门亲事,元澈同意、皎皎愿意,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元澈定下的?有婚书吗?”南坞亭君追问。

陆止摇头:“当时元澈只和高子畏口头定下了,说要等皎皎及笄后再说。”

七祖姑问:“阿姊,说高家的名声,听过高家什么名声?”

六祖姑犹豫了下,她的教养让她无法道长短,但思及事关家中小辈的终生幸福,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六祖姑到也没有添油加醋,毕竟高氏父子的作为不需要任何添油加醋,就可以把吓到。

七祖姑听得脸色都变了,对陆止道:“和元澈怎么能这么糊涂!这种家怎么可以嫁?亏得没定亲,不然就是害了皎皎!”

陆止却不以为然,耳听为虚,六姑说的话,不一定是错的,但肯定不是最全面的,别的不说,高严身为武官,没有上官之命,怎么可能光明正大杀?杀豪强一事,定另有□。再说陆止是从小看着皎皎和高严长大的,从小到大,只有皎皎欺负的高严的份,就没见高严反驳过,有时候皎皎的胡闹,让阿娘和元澈都看不过了,如皎皎让高严一个夏天剥满一筐茉莉花瓣,她都没见高严对皎皎皱过半次眉头。眼见不一定为实,可她不信高严可以一装十年,换句话说,他肯为皎皎装十年,也会为皎皎继续装下去。

“当初刘休道谁不说他,‘谦谦君子’,结果不过因为一句争执,就勒杀了发妻。梁博卓,皆言其‘性凶残、杀如麻’,可此只要妻一怒,就顿首于妻前。高元亮、高仲翼都是替陛下办事,如此行事定是事出有因。”陆止说,就算她的堂姑父郑裕,性格不粗暴吗?不杀吗?可姑姑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自己的父亲、景帝姑父,对妻子儿女都是呵护备至,对外杀起该杀的,照样不手软,朝堂上的行事准则,怎么能代入家中呢?陆止相信元澈再胡来,绝对不会对皎皎的婚事胡来,皎皎是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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