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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父爱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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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莲离开后,云浅月坐在桌前用手支着下颚沉思。

老皇帝派夜天逸做南梁和蓝家的见证人,夜天逸对她太过熟悉,即便她如何伪装,只要她与他打照面,他是决计会认出她来,知道她除了荣王府和风阁外,背后还有红阁。她的势力算是暴露在他的眼下,但如今她们的关系既然已经到这步境地,他就算认出她来又如何?不过都是对立面而已。

不过是时候该让他看清一些东西了,至少她不是他能够掌控就可以掌控的!

就像是她爱上的人是容景,给不了他想要的,一样的道理。

外面有脚步声向浅月阁走来,由远及近,不多时便来到了浅月阁。云浅月低着的头抬起看向窗外,只见来人是文莱。她静静地看着他走近。

“浅月小姐!奴才奉皇上旨意,前来传话!”文莱走到门口停住脚步,恭敬地道。

“说!”

“皇上说皇后娘娘这些日子在宫中待得烦闷,请浅月小姐进宫陪她几日。”文莱道。

云浅月眯了眯眼,老皇帝这是看着她不让她去蓝家搅局了?她心里冷笑一声,声音平静,“过几日再说吧!皇上姑父应该知道我这些日子操劳哥哥大婚的事情,累坏了。休息几日。若是姑姑实在闷的话,就请皇上姑父将她派人送来云王府。”

“浅月小姐,宫里也能歇着,那岂不是一样?”文莱低声道。

“怎么能一样?宫里是宫里,哪里有自己家舒服?我不喜欢宫里。”云浅月摆摆手,“你就去这样回了皇上姑父!”

“是!”文莱听出云浅月不悦,连忙应声告退。

云浅月看着文莱出了浅月阁,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忽然睁开眼睛对外面看了一眼,日头已经偏西,她轻喊,“伊雪!”

“小姐!”伊雪立即应声。

“前面的喜宴散了没有?”云浅月询问。

“回小姐,似乎刚刚散!”伊雪道。

云浅月忽地起身站了起来,抬步向外面走去,几步就来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的大床,容景睡得纯熟,她转回头,伸手关上房门,抬步向院外走去。

“小姐,您要去哪里?”伊雪跟上云浅月,轻声询问。

“我去找父王!你就在这院子守着吧!别让人打扰他睡觉。”云浅月脚步不停。

伊雪点点头,停住脚步。

云浅月很快就出了浅月阁,隐隐听到大门口传来“恭送皇上”的高呼声,她想着老皇帝既然派文莱舀她姑姑来拦阻她,如今拦不住,应该还会有什么后招。不过不管什么后招,她都是一定要去蓝家的。在去蓝家之前,她今日自然要先见见他的好父亲。

转过水榭,绕过长廊,来到前院,正见到云王爷站在门口送客。随着老皇帝的玉辇离开,之后德亲王、孝亲王等朝中大臣接连离开。云王爷如往常一样,礀态恭谦,没有丝毫变化,一一拱手将人送走。

云浅月目光从云王爷身上移开,便见夜天逸和苍亭站在离开的人群最后,二人一个清俊秀逸,一个温文尔雅。人群中极为瞩目。此时夜天逸背负着手看向院门口亲自送客的云王爷和离去的宾客,苍亭则是手执十二骨的玉扇轻轻敲打着手心漫不经心地看着什么,明明是和南凌睿一样折扇轻摇的风流公子的做派,可是在南凌睿做来就是风流,在他做来却是给人雅致和赏心悦目的感觉。她可以看到云王府的那些侍候的婢女小丫头们一个个红着脸移不开视线的娇俏模样。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二人几乎同时转回头向她看来。

夜天逸目光颜色淡淡,苍亭勾起嘴角,温雅一笑,“浅月小姐也来送客?在下还以为浅月小姐沉溺在景世子的温柔乡里不眠不休了。”

“作为云王府的掌家人,难道我不该来送客?”云浅月缓步走来,神色散漫,“容景的温柔乡的确让我乐不知觉,妙不可言。”

“浅月小姐果然……不是大家闺秀!”苍亭笑了一声,亦有所指。

“男欢女爱,亘古便有。我自然不算什么大家闺秀!若是的话,苍少主是没资格见到本小姐的脸的。”云浅月轻移莲步走近,半个月之前她因为救姑姑损了身体和武功,才被他制肘,但如今她武功恢复了。自然不怕他。况且她发现了一件奇事儿,每当她受伤一次,再恢复,武功就比原来高一些。即便如今大约还不是苍亭对手,但不会轻易被他制肘了。

“浅月小姐真是和别的女子不同!也无怪乎在下见到浅月小姐便心驰神往。”苍亭折扇“啪”地打开,十二骨玉扇在阳光下玉质色泽凝润剔透,彷如美人的脸。

“苍少主的伤不知道好了没有?”云浅月也不怒,挑眉询问。

“七皇子府好药无数,自然好了!”苍亭扫了夜天逸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眸光微闪。

“是吗?那我试试……”云浅月一个试字未落,水袖轻轻一甩,一片银光对准苍亭飞了出去。银光在太阳的晃照下如点点星芒,速度快如闪电。

苍亭不慌不忙,脚步轻移,身形微转,十二骨玉扇在他手腕下轻轻一抖,一片寒芒被他通过十二骨玉扇轻轻收入袖中,须臾,他轻轻飘身而落,对云浅月浅笑扬眉,“多谢浅月小姐的赠礼,在下很是喜欢,定然好好保留。”

“苍少主不必客气!毒死了我会去你坟前烧一炷香的!”云浅月轻轻收回手,礀态娴静,似笑非笑,渀佛刚刚狠辣出手的人不是她。

苍亭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袖黑了大片,他面色变幻了一阵,忽然扬唇,笑容可掬地道:“我听说外面流传着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据说这话的由来还是当初浅月小姐说的。在下以前二十年没风流过,如今也可尝试一把。这毒针嘛,当真会好好留着的。等着浅月小姐去我坟前烧香。”

“原来以为是块宝玉,原来是快废铁!”云浅月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都是从土里出来,又有多大的区别?浅月小姐的禅机打得太深了!”苍亭笑得好不得意,轻轻挥手一斩,半截衣袖被他斩断,他当着云浅月的面含笑将毒针包起,塞进怀里。

云浅月抿唇看着他的动作,忽然眼珠一转,笑得好不灿烂,“这些金针可是当初皇上姑父五十五大笀之时有人在金銮殿埋藏的,噢,那个用金针布设的阵法叫做‘有去无回’。至今也没查出是谁暗中布置陷害的。这金针一直在我这里保管,如今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苍亭动作一顿,随即笑意深深,“不管这是谁的,从你手里给我,就是你的东西。在下很是荣幸。”

云浅月心里一寒,刚要再讽刺他两句,云王爷此时送走宾客走过来,对二人谦和地道:“七皇子、苍少主,今日多谢前来观犬子大婚之礼。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态,还是走路,还是谦和的语气,都是和云王爷一般无二。云浅月恍惚了一下,本来要说的话吞了回去,遮住眼中的神色。

“云王叔客气了!天逸匆匆赶回,未携带贺礼,稍后派人将贺礼补上。”夜天逸一直冷眼站在一旁看着云浅月和苍亭斗法,此时转过头,对云王爷同样和气地道。

“七皇子客气了!”云王爷连连拱手。

“明日我启程去蓝家,这等事情想必月儿也不会放过机会去凑热闹。但如今母后的月份日益见长,你要以母后的身体为重,别因为照顾不周,到时候悔之晚矣。”夜天逸看着云浅月,一如往昔,语气温柔。

“我的事情自然会打理好,不劳七皇子费心了!”云浅月垂下眼睫。

“那是最好!你我如今因为景世子有了隔阂,你对我不喜也是应该,算我枉费苦心了。”夜天逸转过身,向大门口走去,“云王叔不必送了!不过一墙之隔而已。指不定哪一日中间的那面墙倒塌,云王府和七皇子府就亲如一家了。”

“七皇子好走!”云王爷似乎直冒冷汗。

“呵,在下也期待云王府和七皇子府墙塌的那一日。在下会在七皇子府久住,这墙塌了,会方便许多。”苍亭收起折扇,笑着转身,对云王爷道:“云王不必送了!在下和浅月小姐是故友,十年前就认识。那时候我们还一起下了一盘棋呢!如今一直记忆犹新啊!”

“苍少主好走!”云王爷似乎不知道说什么。

“浅月小姐,在下明日也回家,苍家上下都想看看当年是哪个小丫头让爷爷一去不回,埋骨天雪山,明日你若也去蓝家,可不能让苍家人失望啊!”苍亭忽然又回头,对云浅月笑得好不深意,“尤其是别叫在下失望。”

“自然!苍少主放心好了。别到时候承受不住我的大礼!”云浅月板下脸,冷声道。

“怎么会呢?浅月小姐多大的礼在下都守得住。十年前早就有教训了!”苍亭笑了一声,抬步跟在夜天逸身后,出了云王府大门。

云浅月不再说话,眼中神色不明地看着二人离开。

“浅月!”云王爷看着云浅月,轻唤了一声。这一声包含多种情绪,但似乎被极力

克制,若不仔细听,辨别不出里面的感情,以为与以往无二。

云浅月收回视线,淡淡地看着云王爷,眼中无波无谰。

云王爷似乎被云浅月眼中寡淡的神色所震慑,身子细微地颤了一下,随即垂下头,须臾,似乎暗暗叹息一声,不再说话,转身向里面走去。

云浅月看着他居然就这么走了,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但也知道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多少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呢!她垂下头,抿了抿唇,抬步跟上他。

云王爷没有去书房,也没有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而是向云老王爷的院子走去。

云浅月跟在他身后,踩着他踩过的脚印,亦步亦趋。前面走着的人虽然还是她认识了十几年的云王爷的容貌和模样,但这一刻,也许是因为心里清楚他是他的父亲,所以才感觉不同,那背影如山,从来在以前的云王爷的身上找不到那种牵扯的感觉,如今都找到了。更甚至,有他在,她就莫名地感觉踏实。

这样描绘着他脚印的行为有些孩子气,但却是不受她所控制。虽然心中恼恨他扔下她这么多年,但见了他,还是想靠近,撒不出直接对她漠视冷视甚至连面都不见的脾气。更甚至她每每想起他,便会想到十五年前凤凰关那一战,一人大败天圣十五万雄兵,何等的气魄。就觉得让她将心中的所有委屈尽数散去,只化为如山的崇敬。

父亲啊!前世可望而不可求的人!今生以前未曾想到还能再有这种关系的人!云浅月沉浸在自己复杂的情绪中,低着头一步一步走着,不想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她一下子撞了上去,头一痛,她倒退了两步,听到一声极低的笑声,这样的笑声愉悦润耳,和云王爷的声音大大不同,恍如年轻男子才有的笑声,她抬起头,就见云王爷笑看着她,“真是一个孩子!”

虽然与刚刚在大门口送客时候一样的恭谦眉眼,但却似换了一个人,她一时间有些怔忡,看着他,呐呐无言。

云王爷转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谁叫你停下来的?”云浅月见他转回头,看了一眼四周,如今已经来到后院,除了府中的两个小厮婢女穿梭,这一条路很静,她忍不住发怒。

“脚长在我身上,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小丫头,你自己要撞上来。我一把年纪,险些被你撞倒。你如今反过来指责我,是不是太不讲理?”云王爷不回头,声音隐隐含笑。

“我就不讲理了,怎么着?谁叫我娘死得早,我父王女人一大堆,舀我当根草来着?没有父母教育的孩子,就这样!”云浅月还是忍不住怒意,将她暗埋的刺暴露于阳光下。

云王爷脚步一顿,身子忽然有些直挺挺的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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