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佳耦是知音，共苦同甘不变心。花烛洞房亲结吻，春宵一刻胜千金。”茗香阁二楼的雅间内，一名女子正临窗抚琴，浅浅低吟。声音婉转似水如歌，和着清浅琴音仿若清风拂柳，让人不觉心生陶醉。

不多时，便见雅间的门从外面被推了开，一男子道貌岸然，从外面健步走了进来。大概听闻了女子方才的吟唱声，不由语带戏谑道，“怎么，舍不得？”

“沈公子言笑了。今日荣王爷大婚，举城同庆，我不过见此盛景，一时有感而发罢了。”语毕，女子已敛了琴声，袅娜站将起来。“听闻郡主出身高贵，却是难得的清纯可人心性善良，自小随父驻守西疆，想必也是吃得苦的。这样的女子能得王爷垂青自然是情理之中，如今二人能喜得姻缘，在民间也是广为赞颂的佳话。”

娉婷的身姿临窗而立，垂眸只见外面的街巷早已被观礼的人潮围了个水泄不通。身后的男子见状，不由勾唇一笑，语带玩味，“等下王府迎亲的队伍便要经过这里。故人重逢，我倒很期待慕小姐的表情。”

女子闻言抿唇不语，清丽的眸光略带黯然。仿若窗外的阳光太过耀眼，她不由微眯着双目，浅褐通透的眸子便更显迷离。良久，才优雅转过身来，一袭淡粉裙衫，衬着她白皙如脂的肌肤越发通透明艳，裙裾长及曳地，绢带束腰更显身姿曼妙。

绝美的容颜已掩去方才的波澜，面若芙蓉只略施薄粉，瞳眸如水潋滟如波，只一双黛眉犹微微蹙着，似凝神思虑却并无太多情绪。她沉静的看向男子，声音清浅语出泠然道，“都过去了。”

男子再未多言，只凝神望向窗外，晴好的阳光照不透他深邃的眸底，冷漠肃然的面庞将他与外面熙攘的街市浑然分割在两个世界。修长薄茧的手掌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抹清莹的冰凉渐渐让他恢复了心底的实感。窗外京城如旧，时隔八年，他终于回来了……

——

十里红妆，从皇宫一直延伸到荣王府，伴随着仪仗行进，一路敲锣打鼓。盛安城中万人空巷，百姓沿街集聚，争先恐后翘首以盼，都想一睹皇室结姻的恢弘盛景。

而荣王府内更是宾客盈门，大红的帷幔拉满各处，阖府上下一派喜色。掌事的管家带着几个得力的手下一字排开，候在府外恭谨地迎接着登门贺喜的各方贵客。绝尘规矩地立在一旁，不时与往来的宾客寒暄几言，一面张望着街口的方向，素来拘谨的脸上此刻也是难掩激动的神色。

一众人等正翘首期盼迎亲归来的队伍，却不想一阵马蹄声响由远及近，待扬尘散尽，只见一个高大威凛的身影背对阳光，从马上健步飞落。待看清来人，绝尘不由微微错愕，转而匆匆迎上前去，一面慌忙施礼道，“大…大阿哥……”

而城中宽阔的主街道上，迎亲归来的仪仗正在浩浩汤汤的行进着。莫辰逸与沈砚辉并驾齐行在庞大的队伍中，看着身后的大红花轿，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在想什么？”沈砚辉手握缰绳，直视前方，面上云淡风轻一如往常。此刻似是察觉到莫辰逸的异样情绪，不由轻启薄唇淡然问询道。

“今日皇兄大喜，臣弟自然是要奉上恭贺之辞。”莫辰逸敛了情绪，笑意盎然道。

“还有呢？”沈砚辉转头看向他，幽深的眸光好似直达他的心底。“你是在好奇我为何会同意迎娶雁蓉？”

莫辰逸闻言不由心下一凛，他的情绪当真有这般明显？虽被看穿了心思，他却并不否认，转而继续言道，“依臣弟所见，皇兄可从不会轻易受制于人。纵然这是皇上的旨意，但倘若皇兄不点头……”

“就如你所见，如今朝廷颇不太平，借此拉拢西疆势力对那些怀有异心的佞臣贼子倒是个很好的震慑。在这一点上，皇阿玛的考量也是有一番道理的。”

“皇兄说过，认同并不代表接受。”莫辰逸的话语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沈砚辉向来最不屑于用联姻的方式达成一己私利，如今却这般轻易就同意了皇上的指婚，甚至不曾反对过雁蓉的正妃之位。他很想知道苏挽月对他而言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还有他是否真的放下了那段他们共有的曾经……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沈砚辉语调清浅神情淡然，他稍作沉吟继而道，“尤其是表面上的光鲜，背后所要承受的磨砺会更多。”

沈砚辉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虽表面听来像是他对权势联姻的无奈感怀，但莫辰逸已然明白他这样做其实是出于对苏挽月的保护，毕竟矛头的聚集地永远都是指向高处，荣王府王妃的头衔，不知是盛安城中多少权贵世家小姐梦寐以求的位置。

如今王爷身侧的佳人尘埃落定，亦不知伤了多少京中女子的芳心。众矢之的，身在其位的艰辛可想而知。但到底雁蓉还是个单纯的孩子，这样的做法对她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莫辰逸不由浅叹一声，感情的事又何谈公平，人的心太小了，先入为主也好，后来居上也罢，心底最重要的位置总是窄小得只能容下一个人。

“最近可是有琐事烦心？今日这般感慨万千的样子可不太像你。”沈砚辉不由勾唇浅笑，语中之意不乏调侃，“对了，你和那位苏姑娘可有进展？莫不是看我成婚，心里也有些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