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只信鸽，不过从来没让它们送过信。”

笼里的鸽子咕咕地叫着，含芷掏出一个小玉扣，说道：“我能否问大娘买一只信鸽，这个您留着，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海弦正要进去，甫翟连忙拉着她躲到树丛后，心下奇怪，含芷好端端的买信鸽做什么，还神秘兮兮的。正要听个究竟，里面没了动静，大娘看了一眼含芷手里的玉扣，笑盈盈收下来，抓了一把芹菜给她，说道：“海弦那姑娘是你的姐姐吧。”

“我也希望是呢，要是有这样一个妹妹才好。”海弦听到这里，忍不住挣开甫翟的手从树丛后蹦出来，走进小饭厅里帮着两人一道摘菜。

回头去看甫翟，他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眉毛纠结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海弦又左右看看，问含芷：“阿库呢？大懒虫还没起来吗？”

含芷张开嘴，顿了片刻才说：“他有事先回古桐村了。”

海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三人一齐做了一桌子的菜，热热闹闹地用了饭菜，四个人又开始登山马车赶路了。一路上，含芷都不说一句话，缩在马车一角闷闷不乐，任凭海弦怎么逗她，她都不肯笑，偶尔应上一句，也是牛头不对马嘴的。

甫翟问她：“我刚才听你所要买信鸽，你要买信鸽做什么？”

她这才回过神，像是从梦里刚醒过来一般，怔愣了一瞬，拍着额头说道：“我本来是想要给我姐姐送信的，想着人家飞鸽传书快得很，可我想起姐姐已经不在家乡了，我买了信鸽也不知道该往哪儿送，倒也罢了。”她答得流利，丝毫没有半分迟疑，末了从身上掏出一枚冰凉的玉扣子，正是之前准备同孙大娘交换信鸽的那枚玉扣。

她抓起海弦的手，把玉扣塞到海弦的手心里，愧道：“我错了，不该拿你送我的玉扣去买鸽子，还是还你吧，留在我身上指不定哪天就被我丢了。”

那枚玉扣是除夕夜海弦送给含芷的礼物，它并不值什么钱，难得的是从小就戴在身上保平安，从不曾离开过自己。她只觉与含芷投缘，便将从小贴身戴着的玉扣送给了含芷。可含芷却拿它去交换一只信鸽，海弦不免有些失落。玉扣触手生凉，那凉意像是正慢慢渗透到她心里去。

她看着含芷不说话。

含芷有些心虚，低头重新将玉扣取回，正准备收起来，却被甫翟抽了过去。他拿过玉扣看了一眼。那玉扣成色一般，一看便知是普通的玉质，整个玉扣被雕成了一只灵猴，手里端着一个蟠桃，样子十分滑稽。

甫翟握了握海弦冰凉的手，轻声安慰道：“含芷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思，你别因此不高兴。”

海弦微微笑道：“我并没有不高兴。”说着又把玉扣塞到含芷手心里，恶狠狠地嘱咐道，“如果丢了，我们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含芷连忙点头。

甫翟见海弦面露疲态，忙递了一个水囊给她。海弦喝了两口，便靠在马车壁上养神。甫翟掀起帘子望了望外头的景致，殷崖城中山雾缭绕，宛如仙山侠林。山中寂静无声，唯闻马蹄轻响。行至山坳处，朱启缓缓停下马车，对甫翟道：“公子，到了。”

“我娘亲的墓地到了，下去吧。”甫翟让含芷留在马车里，扶着海弦走下马车。两人循着山路一直往上，越往上雾气越浓，直到确信含芷看不到他们时，甫翟才问，“你是不是病了，刚才握你的手那样凉，简直冻得吓人。”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想要把自己的体温传到她手心里。不料她眉头一皱，喊了声“疼”，用力脱开他的手，摊开手掌一看，立时骇了一跳。她的手心里落着一枚红印，大概如鸡蛋大小，甫翟轻轻碰了碰那红印，她又一次皱眉，带着几分颤音道：“没事的，大概是……是端菜的时候烫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