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人表情各异,所有人都知道慕惊鸿自小到大便是这京城的笑料,废物之名远播,更因去年十一月一场大火而烧坏了脑子,可此刻慕婉如却突然这般说,何意?
莫非这其中竟有内情?慕惊鸿竟是一位隐藏着的“才女”?
正这时,太后皱眉道:“哀家听闻她教导无方,揽月阁刁奴伤人,被皇上下令禁足一个月,这禁足之期尚未到,却如何替你伴奏?”
于是慕婉如将头埋得更低,恳声道:“妾身知道姐姐犯了大错,如今禁足之期未满,妾身的要求有些过了,只是……妾身想到今日乃是中秋佳节,原本该是家人团圆、普天同庆的时刻,可姐姐一人却守在冷冷清清的揽月阁内,妾身心生不忍……还望母后、皇上成全!”说罢她重重地叩拜了下去。
太后神色不悦,“你即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便不必再说,退下吧。”
众人一看,太后竟变了脸,一时间猜测纷纭,杜苑儿却是一惊,急忙朝慕婉如使眼色,让她识趣退下,她知道太后已动怒,再多说谁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便连婉如也会被牵连,可慕婉如却对她的眼神示意视若无睹,依旧跪着不动。
太后果然已大怒,正要发难,一只手却恰时出现,将她按住,她抬眸,见是独孤翎,便不言语。
独孤翎却笑道:“母后不必动怒,朕倒不觉得婉妃此举出格,反而觉得极为有情有意,姐妹二人同宫为妃,亦能如从前般共进退,互相为对方考虑,实属难得,朕准奏,宣慕妃。”
太后的眼角蓦地下沉,眸光冷厉了几分,独孤翎看着那神色,却微微一笑,松了手,端坐而言:“婉妃有情有意,赏!”
杜苑儿本提心吊胆,忽得听到一个“赏”字,恍若做梦般,梦醒时她欣喜万分,看向慕婉如,慕婉如回她一个骄傲的笑,谢了皇恩,这才落座。
一时间,众人都愈加深刻地体会到了那句“伴君如伴虎,圣意莫测”是何意。但却更疑惑,太后何以如此动怒?更何况众人皆知太后与皇上虽不是亲娘母子,但向来母慈子孝,不曾闹过分歧,此次皇上竟当众驳了太后之意,都颇为意外。
揽月阁距御花园更近,因此当太监将乔芷柔的琴拿到时,慕惊鸿也正从另一个方向,携蝉儿、柳儿前来。
太监去宣旨时,她正在教一群人唱着《明月几时有》,太监宣得紧急,她本未隆重打扮,便也只得穿着平日里的普通宫装带了两个丫鬟出去。
此刻走到御花园时,才生出了一丝不妥的感觉,四处装点隆重,宴席处的众人皆盛装出席,再看看自己,一身素色衣衫,头上只用紫色绸带简单束了,连金银玉饰都没有,甚至连各位妃子带来的宫女都不如。但既已到了此处,也绝无退缩的道理,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去。
见乔芷柔似乎要上场表演,此时正在调琴,坐在宴席正中的想必就是太后与皇上,此刻离得远她看不清二人的面容,只是心中却觉得好笑,成婚至今,她竟只能在这样的场合才能见到自己的夫君。
不过,她也好奇,十分想看看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她禁足的昏君是何模样,琴儿的死……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一想起琴儿,便又记起了从成亲当日至今的种种,只觉得心中分外气苦。
听说这昏君宣她来,只为替慕婉如伴奏,便愈加觉得气愤,可好汉不吃眼前亏,报仇亦不可在这种场合,便忍了。心想自己这种小角色,太后皇上必是不屑见她,便打算带着丫鬟在下首处找个位子落座。
“呀,那不是慕妃吗?”
惊鸿正半蹲了屁股准备落座,闻言,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方才还在调琴的乔芷柔,此刻正笑看着自己,这笑,她怎么看都觉得这是挑衅。
但不得不承认,乔芷柔这一声惊呼很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她这半蹲着身子的动作进退两难,扫过一众人诧异的目光,终于咬咬牙,起了身。
目光太多,各色各样,太过犀利,她只得颔着首,在一众夫人、太妃的注目下,携丫鬟走到场中,跪下道:“妾惊鸿给母后、皇上请安,祝太后娘娘福寿康安,皇上圣体康健!”话虽如此,天知道她在心里将独孤翎里里外外骂了百遍不止。
太后冷哼一声,撇过头去,独孤翎眉眼浅笑,声音醇厚,“慕妃平身!”
这声音……怎么会,怎么会这般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