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长指捏了捏小孩的鼻翼,莞尔一笑,点头:“如果她愿意,当然可以。”
小孩吸吸鼻子,伊西也吸吸鼻子,暗松了一口气,正觉得欣慰,视线一偏,不料与钟牧迟隐晦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他在观察她,被发现了,微睐的凤眼,如水的光泽倏地漾起一丝笑意。
伊西十分恼火,走上前故意踩了他一脚,主动蹲在小嘉面前,问:“小嘉,还记得我吗?”
小嘉聚精会神看了她一会儿,歪起脑袋想了想,慢吞吞的说:“你……是西子姐姐。”
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惊喜,反而很好奇的盯着伊西的左腿,傻兮兮的问:“姐姐你的腿怎么不瘸了?”
伊西嘴角一阵抽搐,她的腿什么时候瘸过啊?在医院里她步履蹒跚,走路的样子像只笨拙的乌龟,那是因为她受伤没有康复好不好……
唉,她不可以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伊西按住小男孩单薄的肩头,笑着说:“姐姐的腿已经好了。”
小男孩虎头虎脑的,小脑袋很认真的点了点:“那就好了,你的腿瘸了,叔叔也很难过。”
华灯初上,马路两侧的繁华浮景在车窗外连续退去,钟牧迟专注前方,过了下班高峰期,他行驶的这条路上车子不多,偶尔偏过视线撇下后视镜里的人,就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熬了一天一夜没睡好,伊西累得精疲力尽,居然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头歪向车窗那边,不小心碰到玻璃的时候还迷糊的咕哝一句到哪儿了。
今夜月色撩人,就算是这座妖娆的都市,也忽如一夜春风,遍地花开,柔软起来,他第一次把这款跑车开成拖拉机的速度,可惜还是快了。
伊西在家门口找钥匙时翻出手机才惊吓一跳,她从食品幼儿园出来才七点,这会儿手机上是九点四分,她在车上睡了两个小时?从食品幼儿园到墨池阳光小区至多一个小时,难道剩下的时间,钟牧迟一直在等她睡醒吗……
伊西摇摇头笑了下,看起来冷冷酷酷一个人,没想到还挺有绅士风度!
打开门,家里的一切摆设全部笼在黯淡无光的阴影里,这个时候阮江月果然还没有回家。
她吁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去打扰他。
“去哪儿了?”男人的声音在阴暗中响起,低沉,没有温度,似如水的凉夜。
伊西吓了一跳,他回来了?眼睛逐渐适应阴暗,这才慢慢辨清窝在沙发内的一团黑影。
“在,在商场随便逛了圈。”不知不觉就撒了谎,她也不知为什么,今晚的他似乎有点不一样,伊西一边摸索着墙上的开关,一边关心的问:“你怎么了?在家里怎么不开灯?”
房间变亮的那一瞬间,阮江月就坐在灯下,有些不适应的皱起眉峰,拿手遮着眼,俊脸微沉,心情看上去有点糟。
他不回答她,只是冷冷的宣布:“江初和曼妮今晚凌晨的班机,明天一起回大宅吃晚饭。”
伊西低低哦了一声,换上她的木屐拖鞋,咯吱咯吱踏着木地板进了厨房,很快就端了一杯牛奶出来,搁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不仅如此,她又咯吱咯吱跑到阮江月身后,一会儿轻轻按压他的太阳穴,一会儿捏捏肩,一会儿捶捶背,十分殷勤讨好。
知道他心情不好,她就故意笑眯眯的在他耳边厮磨:“我的亲亲老公,快点喝完牛奶,去休息吧。”
在碧海的时候,因为堵车的缘故,阮江月回到家通常脸色不太好,伊西也喜欢像个小厮贴着笑脸各种讨好他,渐渐的,连他自己也察觉到了,只要他心烦气躁,那几乎就是伊西惯用的拆解招数。
虽然招数简单又没什么变换套路,但是每次效果都不错。时间长了,在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阮江月也经常情不自禁想起她那副笑眯眯讨好的样子。
这次,显然同样受用了。
他按了按眉心,闭眼将脑袋仰起靠在沙发背上,脸上虽没有表情,但声音有了一丝温度:“去哪里了?”
伊西的手指微滞,他是怎么了?
这个问题她刚才回答过,而且他不是那种没有记性,一个问题要问两遍以上的人。
“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不要那么拼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伊西伸手试探他额头的温度,这段时间阮氏有个新的投标计划,工作和感情双重压力下,他是不是累糊涂了?
阮江月蓦地睁眼,直勾勾往上瞅她的脸,黝黑瞳仁里折射出锐利的暗光。
伊西咽了咽口水,将他额头上的手迅速抽回来,心里虽然产生了一种紧张感,脸上仍然笑眯眯的。
那个人让他忧,让他疼,她阻止不了。
她可以做的,想做的,只有陪着他,让他不那么难受。
阮江月沉顿着,比刚才的脸色还吓人,他拉开伊西捶捶捏捏的手,从沙发上缓缓起身站好,伊西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西装,折腾了一天,那精致的深灰在灯光下也黯然失色。
让伊西没来由的,有微微的眩晕感,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看着他走向书房的背影,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失落的影子,伊西忍不住叫住他:“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