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那边送来了十户下人,这都是合家为奴的,加在一起也有六七十人,可仍是不够用。这些日子府中来往走动的多是人牙子,带着一个个女孩儿供这户京城新贵挑选着。
因这一日香姨娘就过来找顾绮罗,恰好看见她出门,见她来了,顾绮罗便笑道:“我正要去找姨娘,不成想姨娘竟先过来了。”说完就让杏花去沏茶来。
两人回到屋中坐下,顾绮罗便道:“姨娘是不是为公中账上没有多少钱的事过来?”
香姨娘有些尴尬道:“可不是?其实我也知道,这些日子用了二少爷不少钱,只是……这二少爷封了候,不说别的,就是这人情走动,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了,人家不说咱们没钱,倒要说咱们小家子气。再者,搬了家,添置了那么多东西那么多下人,哪样不要钱?我如今想着,还是得奶奶帮着填补一下,等过些日子,事事妥帖了,咱们便该俭省起来,不然拿什么支撑这侯府的日常开销?”
顾绮罗笑道:“先前我就和二爷说了,但因为这些日子忙碌,所以还未来得及和姨娘说。一家人不分彼此,如今二爷因为有北边一些贵重的东西,所以得了不少银钱,理应拿出一部分入在公中。……”
“这个使不得,府里有地有庄子还有几家店铺,怎么能用你们出钱入公中?解一时燃眉之急就好,若成了常例,却不妥了。大爷的钱和赏赐什么的也不入公中,江中那个毛头还没赚钱,这只要二爷贴补公中,太不公平了。”
顾绮罗不等说完,香姨娘便郑重拒绝,却听她笑道:“大爷做的那个官儿,咱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年的月钱加赏赐,也就刚刚够花罢了,大奶奶身子不好,零花的地方也多,都是一家人,公中该出钱帮忙,怎么还好和他们要?三爷更不用说,他还没赚钱呢。可我们爷就不一样了,上次拍卖,就得了几十万银子,何况还有那么些宝贝,大不了再搞次拍卖,每年拿出一成来给公中花用也就足够了。”
香姨娘倒是真心动了,萧府的地和店铺要支撑起一个侯府的花用,确实入不敷出,如今她看顾绮罗是真心实意的,如何能不动心,却还是犹豫道:“但你们的钱,那是要做生意的。”
“做生意也用不完这么些本钱啊,何况我做生意,那是要赚钱的,将来只会赚的越来越多,若赚不来钱,我何必还要做?那不是生意,是败家了。我的性子姨娘大概也听人说了,所以对我有些忌惮。实话说,我的确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似我这样的女子,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尤其在府中,我们太太都被我压了一头。只是姨娘,我虽是个要强的,却并非爱惹事,我们太太那是步步逼我,才让我忍无可忍,到最后也是她咎由自取。姨娘性子宽厚公正平和,这些日子来,我也暗暗看着你行事,难怪连侧妃娘娘都称赞你,你的确是个品格高贵的,骤然富贵,却心平气和,一应物事添置,仍保持着敬畏俭省之心,这在宅门女眷中,当真是难得的了。”
“奶奶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香姨娘心下大大松了口气,她从前就十分欣赏顾绮罗,只是也知道这位姑娘是个厉害的,因时常不安,害怕将来两人不能和平相处,少不得自己要多忍让一些。却不料此时竟听见这样一番话,不但顾虑尽去,且一颗心也暖的滚烫起来。
又忙了几日,总算色色妥帖了。府中各处都有了人打理,各人房中也都添了奴仆分例,女孩儿们知道是顾绮罗主动拿了二哥哥的钱贴补公中,心中都十分感激欣喜。
这一日清早起来,因不见萧江北,顾绮罗洗漱后就往书房来,果然就见他在书房中看一副地图,秋晴在旁边伺候,脉脉看着他,直到顾绮罗咳嗽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当即脸就红了,连忙过来参见。
萧江北也直起身来,拉了顾绮罗的手笑道:“怎么起来了?我还想着你再睡一会儿呢。”
顾绮罗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只许你三更灯火五更鸡么?我就不能也勤奋一把?从前在家里,我也有五更前起来的时候儿呢。”
杏花的目光就看向一旁,心想姑娘还有脸说,你唯一一次五更前起床,就是成婚那一天,还是春雨把你给掀起来的。
不过这种话当然不可能说出来,不然奶奶万一恼羞成怒,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她了。
“说的好听,你看杏花都在那儿偷笑呢。”萧江北轻轻刮了顾绮罗的小鼻子一下,宠溺笑道:“我五更天不到就起来,到现在已经连了几套刀剑功夫,那会儿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