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顾绮罗从来没有问过杏花,这曾经让杏花十分感激,但是很快,她就又惶惶不安起来,暗道大姑娘之所以不问我,是不是因为她心中早已开始怀疑我?所以这会儿不肯打草惊蛇,只假装信任我,等到将来好利用我使反间计呢?
如此患得患失,可想而知杏花这些日子过得有多么煎熬了。好几次她都想找顾绮罗把话说开,可是仔细寻思了许久,这话竟不知该怎么说好,难道说:“姑娘,太太这是在挑拨离间呢,你千万不要上她的当,我对你是忠心耿耿的。”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杏花心里也明白,吕夫人这样对自己,八成还是贼心不死,想着帮她女儿谋求萧府二少奶奶的位置,只是不知她还有什么手段,这种偏执简直让杏花吃惊:明明吕夫人平时也是很精明的,可现在就好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浑不顾顾老爷已经不再信任她,也不管萧江北和顾绮罗是两情相悦,别人很难取代顾绮罗。贪婪真是太可怕了,能将好好一个聪明人变成扑火的飞蛾。
却不料萧江北竟意外战死,虽然她也为之叹息惊痛,但这样一来,自己总算是可以解脱了,没有了萧江北,太太也没必要打着利用自己的主意。现在怕只怕姑娘已经生了疑心,罢了,姑娘不是那多疑不讲理的,大不了日后慢慢解开她的心结就是。
“杏花姐……杏花姐……”
杏花一不小心就出神了,直到春雨在她眼前晃了几下手,这才回过神来,就听小丫头嘟囔道:“我知道姐姐有主意,只是您千万要当心,太太就是只豺狼,你跟着她,哪怕她对你好,将来也落不了好下场,你只看她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就知道了。”
杏花无言苦笑,暗道还指望姑娘能理解,如今连春雨这么个心思单纯的,都开始怀疑自己,若太太再玩几回,自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样想着,便要辩解几句,却听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春雨便是一愣,疑惑道:“这是谁啊?怎么这样急?如今还有什么事需要来通报咱们的呢?”自从萧江北死后,顾绮罗心碎神伤之下,哪里还有心思去和吕夫人争斗?因顾明阳怜惜她遭遇这样伤心之事,所以便让她静养,管家大权自然又回到了吕夫人手中。
杏花下地开门,就见顾兰绡匆匆走进来,看见榻上的顾绮罗,便急忙走过去道:“大姐姐,今儿我和姨娘去佛寺上香,方知街上流言又起,那些坏透了的小人都说你是克夫命,连战无不胜的少年战神都克死了……”
不等说完,就听春雨怒叫道:“真有这样没了天理良心的事?二公子为了保家护国,连命都没了,他们不说感恩,现在竟然来污蔑姑娘,这……这也太没良心了。”
顾兰绡急道:“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关键是流言四起,我只担心这样一来,再没人敢来向大姐姐提亲,难道大姐姐这一辈子都要害在这流言手里吗?所以得想个对策才好。”
她一边说着,就转头去看顾绮罗,焦急道:“我和姨娘商量过了,不如再让桃花班排一出新戏……”
不等说完,就听顾绮罗淡淡道:“不就是说我克夫吗?随他们传吧。反正我这辈子都是萧江北的人,本来我就想着过段时间,待祖母和爹爹的情绪平复了,我就自梳明志,他们这样一传,倒是省了我的麻烦。”
“什么?大姐姐,万万不可……”顾兰绡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就要劝阻,却见顾绮罗认真看向她,沉声道:“二妹妹,曾经沧海难为水,你以为这世上还能有第二个萧江北吗?”
顾兰绡就呐呐着说不出话来,见顾绮罗重新半躺回榻上,她竟不知该说什么好,然而那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却让她彻底明白了这位大姐姐的心思:是啊,她曾经有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爱她护她敬她,如今那个男人死了,这世间哪还有男人能入大姐姐的眼?
“既然姐姐这样说,妹妹也不说什么了。唉!上天真是无情,那样好的一桩如意姻缘,经历点波折磨难也就罢了,怎么就忍心让你们一对有情人阴阳永隔?果然这世上事,不如意者十之**,只是大姐姐这也未免太坎坷了。”
顾兰绡叹息着,却见顾绮罗强打起精神道:“妹妹不必为我担忧。他没了,可日子总得过。这道理我懂,我只是一时间伤痛欲绝,所以需要一段日子来疗伤。”她说完又看向杏花春雨,摇头淡然道:“你们俩也不必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我不会寻短见,我还要替他看遍这世间风景,了解天下风云,直到有一天我也老死了,奈何桥上相见,再把这些经历细细讲给他听。”
顾兰绡瞪大眼睛,她觉着顾绮罗真是疯了,正要再劝两句,就听顾绮罗苦笑道:“二妹妹放心,我不是疯了,也不是变成了痴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若是将来也能有这样一份感情,便懂我此刻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