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非本来只想瞧瞧热闹,然而此时看见那辆马车,眼睛不由得一下子瞪大,饶是他这些日子在京城中穿梭往来,竟也没有看过如此华丽的马车,单是那车厢四角上系着的四颗鸽子蛋大小的明珠,便已是价值连城之物了。
莫非竟然是哪一个大富大贵人家的小姐,私自出来游玩却遇上了无赖?等等,姚娘子?这称呼不该是小姐,应该是有夫之妇才是。
原子非心里飞快的转动着念头,忽听那无赖笑道:“告我非礼之罪?哈哈哈,你就去告啊。到时候我就说姚娘子青春守寡,耐不住寂寞,所以勾了我和她颠鸾倒凤,还答应将家产分我一半哩,谁知一穿了衣服,她就翻脸不认人了……”
“混账东西,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便是三岁小孩儿都知道你在说谎,何况那些慧眼如炬的老大人们。”
听无赖三言两语就把这姚娘子的身世交代清楚,原子非终于下定决心,不等对方说完便站出来怒喝一声。
“就是,也不看看你那丑陋模样,还敢诬告我们小姐?我呸!”车辕上的女子一见有人站出来了,胆气立壮,照着那无赖兜头啐了一口。
无赖大概也没想到这会儿的永定河岸边竟还有人,身子就往后退了两步,面上却满是不甘,大声叫道:“你……你是谁?奉劝……奉劝你少管闲事,不然……不然罗爷爷一巴掌把你……把你扇到河里去。”
这话倒是狠厉,只可惜那结结巴巴的语气完全出卖了他的色厉内荏。原子非心中大定,知道这也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当下冷哼一声,摆出一副正经脸孔道:“某乃临川秀才原子非是也,姑且念你无知,饶你一回。若还敢纠缠不休,莫怪我替这位娘子将状纸递到顺天府尹案前,某虽不才,倒还认识几位京城中的大人。”
“你……你小子莫要多管闲事找死……”矮小无赖神色挣扎犹豫着,大概到底还是不甘心,他忽地一跺脚,便扑了过来,车辕女子惊叫一声,而原子非却是向旁边轻轻一闪,便躲过了无赖这一扑。
到底也是读书人,在学堂里也曾习过六艺,虽然面对萧江北只有吓瘫的份儿,但对付一个心存恐惧的无赖还是绰绰有余的,原子非甚至都没把那无赖打倒,那厮就抱头逃了。
当日在萧江北面前因为丢脸而憋住的那口气终于在此刻宣泄出来。原子非神清气爽,含笑转身,只见车厢小窗上的纱帘微微掀起,露出半张花容月貌的绝色面庞,见他看过来,那女子方“啊”的惊呼一声,连忙放下帘子,接着马车内就传出一个若黄莺出谷般的动听声音:“奴家今日偶动游兴,却不料险些被无赖所辱,幸得公子出手,多谢了。”
“啊……哦……那个……不用。”原子非只觉一个身子如在云端飘着,结结巴巴答了一句,然后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敛心神,义正词严道:“娘子言重,路见不平自该相助,原某人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只是这俗语说的好,小鬼难缠,娘子身单力孤,日后出门还该谨慎小心才是。”
“是,奴家明白了,多谢公子指点。这里距离我家不过几里路程,公子若是不嫌弃,还请去喝一杯茶水,容奴家当面拜谢。”
马车中的声音轻如羽毛,原子非甚至能够在心中脑补出对方含羞带怯的模样,一时间不由得心痒难耐,却仍板着面孔假意推辞,如此几番回合后,就听那车辕上的丫头大声道:“哎,你这人刚才对那无赖时何等爽利?怎么这会儿却磨磨蹭蹭的?我们小姐不过是要谢谢你罢了,你推三阻四做什么?太阳这么大,看看你都出汗了,我不信你不渴。”
原子非心里面早答应了,只是要维护着读书人的身份,才不得不推辞,此时听见这丫头的话,不由微微一笑,施礼道:“姑娘果然快人快语,不是我这迂腐的书呆子可比,也罢,既蒙娘子与姑娘诚心相邀,在下便叨扰了。”
“这就对了嘛。”车辕上女孩儿嘻嘻一笑,往身旁拍了拍:“你就坐这儿吧,我给你铺个垫子,就不硌得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