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心里话,秦翼明并不愿这么做。因为,那个家族的仇人便在鞑子军中,正是他令姑姑和自己险遭杀头之厄!自己一旦出兵,说不得,却也只能将他一并救回了!
只不过,家仇与国恨相比起来,秦翼明却是更加不愿错过此时这难得的杀敌良机。心中便是有千番不甘,万般矛盾,也只好将个人恩怨暂且放在一边了。
秦良玉听后,只是“嗯”了一声,便将目光向皇甫涵看去。
她明白,虽然自己手下有三千人,而皇甫涵此趟只率领了两千新兵,但是,这战场上的指挥大权,却仍是非他莫属!
自己嘛,充其量也就是跟着一起来立功赎罪的。
皇甫涵却只是微微一笑,便一脸淡定地说道:“将军莫急,先让子弹飞一会儿吧!”
秦翼明不知其意,因见皇甫涵年龄不及自己,且又没有朝廷封的官职,便又试探地说道:“皇甫老弟,天色向晚,鞑子思退,此时正是趁势掩杀之良机——”
“秦将军!”皇甫涵转过身来,眼光从秦良玉淡淡笑意的脸上掠过——这位年过半百的女将军,可谓是老当益壮,巾帼不让须眉——冲她微一颔首,便又注视着已届不惑之年的秦翼明,一脸赞许地说道:“以你之身份,当然不得不说这样的话,可是,我仍是由衷钦佩!”
吴襄虽是三人共同的仇人,但是,他总归也是友军。那么,秦翼明的这番言语,便足以证明他是一位不因私仇而废公义的顶天立地的真汉子。
皇甫涵呵呵一笑,便又接着道:“只是大军进退皆有定计,我等只须坚守此城,而不可贪功冒进。至于这伙鞑子,一来人数上比我军占优,二来士气上仍不乏小胜之威。既是这样,何不让他们再跑上一天?或许等他们跑累了,还会再回来呢!”
他们还会回来?
秦翼明并不清楚整个战役的部署,但从这句话中,他依然领会到了一些更深的意思。
这么说,鞑子其实已陷入我军之包围?
若果真如此,与其衔尾追击、以寡敌众,何如以逸待劳,欲擒故纵?
看着在暮色中开始缓缓向南退却的鞑子大军,秦翼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说话了。
同样是在暮色之中缓缓行进的另一支金兵部队,却是听到主帅一声令下,便在距离沈阳城南面四五十里外的地方便驻扎了下来。
这支部队的主帅,便是鳌拜。
这是一位极富心计谋略的沙场老将,二十多年征战杀伐和官场沉浮的经历,已是让他有了洞烛先机的能力。
自他接到代善的那道密令,从鞍山带兵秘密返回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猜到了此行的使命——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当是为勤王而来!
既是勤王,那便必有意图作乱之人!
那么,此人会是谁呢?
对于鳌拜来说,这个答案却也不难猜测。只不过,在决定站在哪个队伍之前,他却必须要好好掂量掂量。
他扪心自问,自己既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却也不是那愚忠之人。而跟随者天命、天聪两代汗王南北征讨,大大小小的功劳不计其数,眼下却是只做到一个参领,多多少少也让他心中有些不满之意。
他心里清楚,如果自己临阵倒戈,反而襄助叛军参与攻城,只怕皇太极也难以支撑下去。但是,做了一番比较之后,他最终还是把自己手中这至关重要的一票投给了皇太极。
原因嘛,其实倒也简单:担心自己会被卸磨杀驴。
再者说了,单就功劳而言,与其锦上添花,何如雪中送炭?
只不过,关于这出兵的时机,却也是大有学问。
若在叛军攻城之初便出兵予以剿灭,却也显示不出自己太大的功劳;而若是等叛军攻进城去才大军压上,事后却也难免会反遭皇太极追究问罪。
看来,最好的时机,便是待叛军与守军打得两败俱伤之时,自己再奇兵突出,横扫一切,方可立下力挽狂澜之高功奇勋!
为了不让别人察觉自己这欲擒故纵之计,鳌拜便早早地令部队停止行进,并彻底地隐藏了起来,静等那大战打响的一刻!
鳌拜之计虽是无人知晓,但皇太极的用意却早已被众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见他与朱琪二人这般一唱一和,另外七位种子选手虽觉有些好笑,但也不得不承认,朱琪确是说出了他们最为担忧之事。
明日之战,彼此难免便要相遇,那今日这两强之战,便等若是自己明日将要面对之境遇的预演。
前车之鉴犹在,又有谁愿意重蹈覆辙?
于是,众人便一起起身,齐声声明自己毫无异议。
此语一出,正中皇太极下怀。他便面无表情、顺水推舟地说道:“既是如此,那本汗也只有俯顺众意了。本汗宣布:从现在开始,你们双方便各出十人,以胜场多者便可以晋级!”
规则改变之后,比赛的结果很快便出来了:一方被不幸淘汰,而另一方则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终于艰难进入了最后十强。
但是,他们谁胜谁负,其实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因为,人人都能看得出来,即便是那位取胜者,也完全没有必要再去关注他的下一场比试了。
因此,众人此刻正不约而同地想着同一件事情:在即将到来的最后决战中,自己究竟会与谁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