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城外夜战之事，杨天义是听到了的，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战斗发生的地点居然正是永书村。而皇甫涵，由于接受了自己的错误命令，误打误撞地去了那里，偏偏不幸遭遇贼军。

按照曹文诏的说法，皇甫涵的人马显然已是全军覆没，那么他本人呢？是死里逃生，还是也死于乱军之中？

正当杨天义惴惴不安之时，忽然听到皇甫涵归来的声音，自然是又惊又喜，便赶忙答应了一声：“快让他进来吧！”

只是他却没想到，皇甫涵是被人抬进来的，而且浑身是血。

彦歆则跟随在担架旁边，紧握着皇甫涵的一只手，眼圈红通通的，似是刚刚哭过。

杨天义心中一紧，便疾步走上前去，探身查看他的伤势。

皇甫涵勉力地撑起身子，艰难地一拱手，声音微弱地说道：“大人，卑职有负大人所托，未能完成任务。”

见皇甫涵身负重伤，却仍在挂念任务，杨天义不由得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是我弄错了地方，还把你害成这样——”

“大人，”皇甫涵积攒了一些力气，便又说道：“我没有见到，没见到那些人。”

杨天义满怀歉疚地将皇甫涵的手放了下来，又朝旁边一指，说道：“他们都在那里面了，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你什么都不用*心，好好养伤便是。”

说着，便要让人将皇甫涵带回屋中休息。

皇甫涵却是一把拉住了杨天义的手，急切地说道：“大人，别急，卑职还有要事禀报。”

由于牵动了伤口，皇甫涵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彦歆站在一边只看得心疼不已，却又不敢插话，一串泪珠早已忍不住从眼中滑落，便扭过头去暗自擦拭。

“当心伤口！有什么事，你慢慢说，不用着急。”杨天义安抚着皇甫涵躺好，用缓慢轻柔的声音说道。

“大人，卑职身子结实，这些伤，还要不了命。”皇甫涵似是在说明伤情，更像是在宽慰彦歆。他的眉头拧成一团，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接着道：“大人，卑职是遇到了王公公，这才带人，杀上去的。”

“王公公？哪个王公公？”

“王承恩。王公公他是，是皇上的贴身太监。”

“我听说过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来宣旨的，”皇甫涵觉得这件事非常关紧，必须要让杨天义知道，便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旨意，好像是，跟大人您，有关……”

说完，皇甫涵便晕了过去。

彦歆听皇甫涵说着说着竟没了声息，心中猛地一惊，倏然转过身来，大叫着他的名字，又见他毫无反应，顿时便放声痛哭起来。

杨天义把了把皇甫涵的脉搏，觉得脉象虽然虚弱却也平稳，便轻声对彦歆说道：“你别担心，他只是太累了。他的伤势虽重，但于性命应是无碍。从今天起，我便把他交给你了，你只须全心全意照顾他安心养伤便是。至于以后的事，等他伤好了，我自然另有安排。”

彦歆止住哭泣，抬起婆娑的泪眼，恨恨地瞪着杨天义，牙齿在口中摩擦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是终于忍住了，一语不发地接过担架，将皇甫涵抬回了自己的房间。

杨天义苦笑了一下，对彦歆的桀骜不驯却也并无责怪之意。她对自己向来不甚恭谨，而这一次，由于自己的一时失误，险些让皇甫涵死于非命。以她对皇甫涵的至深用情，竟没有对自己恶语相加，这已经是很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