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行了，”杨天义也有一种今为古用的奇妙的成就感，笑呵呵地说道：“而且，这么做还有一个特别的好处，你知道是什么吗？”

“哦？是什么？你快说呀！”何雪催问道。

“以后，每个人就只对一道工序熟悉，而没有独立完成全部工作的能力，那么，谁再想挟技以逞，随意跳槽，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何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道：“先生，或许你还少说了一项，其实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行业秘密，也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技术壁垒。何家的许多特色工艺，如果被分割成很多块，我也就再不用担心技术外泄了。”

说到这里，何雪偷偷地瞄了杨天义一眼，见他正满脸带笑地放下手中的瓦罐，便突然地大叫一声，然后跳了起来，在他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然后恍若未觉地说道：“先生！雪儿受教了！以后父亲再让我做什么，我一定不会再推辞！”

杨天义听何雪说话逻辑混乱，并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是揉着隐隐作痛的脸颊说道：“我能教你的东西多着呢，要是你每次都这么来一下，估计我满嘴的牙都要被撞歪了。”

何雪此时心情绝佳，竟出奇地没有出口反驳，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杨天义，脸上的笑容神采飞扬。

别看何雪说的时候趾高气扬，当真要她睡在杨天义的怀里等着钟寒来，她也没这份胆量。

第二天一早，何雪刚一醒来，就慢慢地从杨天义怀中爬出，悄无声息地穿好了衣服。回头见杨天义仍自沉睡，倒也不忍叫醒，来回走了几趟之后，便轻轻地俯下身来，在他的脸上又是轻轻一吻。

等她坐直身子的时候，却发现，杨天义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而且脸上还带着坏坏的笑意。何雪顿时意识到上当了，俏脸微微一红，却满脸鄙视地说道：“看什么看？不就是亲了你一下嘛，就把你美成这个样子！我要是再多亲两下，你脸上岂不要开花啦！”

杨天义作弄不成，反被调笑，正欲开口对答，洞外却传来一阵笑声：“这大清早的，小两口就在这里打情骂俏，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拜堂成亲啊？到时候，别忘了请我这个月老喝杯喜酒啊！”

“钟老头，你做长辈的，怎么能跟小辈们说这样的话？当真是为老不尊！”几天相处下来，何雪已经发现钟寒其实善恶难辨，只是感念他对杨天义的传功之德，说话间已是客气不少，有时不免也开两句玩笑。

钟寒有些怕跟何雪斗嘴，便微微一笑，径直来到杨天义身边，抓起他的一只手腕，闭上眼睛细细把脉。过不多时，脸上渐渐露出欣喜之色。

突然，钟寒双目一瞪，两眼射出夺魂摄魄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杨天义，厉声说道：“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肯叫我一声师伯吗？”

杨天义心中一凛，正色道：“非是我不肯叫，只是我与张海虽有师徒之情，却无师徒之份。”

钟寒浑身一震，阖目思考了一阵，再睁开眼睛时，眼神中已是无限萧瑟：“也罢，一切都是造化注定！杨天义，你坐好了，双手平举。”

杨天义依言坐好，伸出双手，却不知他要干什么。

钟寒深深地看了杨天义一眼，飞速地伸出双掌，与他的双手对在一起。接着，便催动自身内力，向杨天义传送过去。

杨天义只觉得一股自己堪堪能够抵受的内力，源源不断地从掌心处流淌过来，早已明白了钟寒的用意，只是双掌好似被死死粘住了一般，却是欲罢不行，而胸口更如压上了一块越来越重的巨石，便是想要开口说话也是欲言不能。

不一会儿，竟是连意识都渐渐模糊了起来。

过了近半个时辰，钟寒终于放下了双臂，浑身已是大汗淋漓。杨天义只觉得腹中内息如万马奔腾，似巨浪翻滚，太阳穴也是一阵阵地鼓动。去看钟寒时，却发觉他好似突然间苍老了几十岁的样子，从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变成了一个佝偻衰颓的耄耋。

“杨天义，你我缘分已尽。从今往后，所有的恩怨情仇，统统一笔勾销，再无任何瓜葛。”钟寒缓声说道。

杨天义知他意有所指，却是苦于无法开口，便不住地向何雪使眼色。

见钟寒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向洞外走去，何雪忍不住问道：“钟大叔，你这是要去干吗？”

“该来的，迟早要来！二十多年的恩怨，也该有个了结了。”

何雪看了看杨天义的眼色，按照自己的领会说道：“钟大叔，要是有仇家寻上门来，你也要等先生他好了再去啊！起码，他也能当个帮手不是？”

“帮手？帮谁？他的一身内功是张海所授，但大半功力却是由我所传，我和张海打起来，你让他帮谁是好？”说着，钟寒竟狂笑起来。

何雪并不知道钟寒与张海之间的渊源，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杨天义情急之下，大叫出声，却只“啊”了一声，体内内息顿时错乱，便再度昏迷过去。

钟寒嘴里喃喃道：“二十年了，我知足了，也该离开了。”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树木缓缓下山，来时的满面红光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灰白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