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来人冷哼一声道:“既是冤枉,那就该有所补偿,让那诬告之人花些银子,买个心安吧。”说完,转身便即离去。
胡德胜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诬告之人?我去找温体仁让他出钱?开什么玩笑?算了,还是自掏腰包,息事宁人吧。好在前两天刚刚还有人送了一笔钱买通官司,就分一半出来,赶快打发走这个煞星为好。
晕晕腾腾地走回大堂,胡德胜这时才真的相信了杨天义的话,这些人还真没有一个来头小的。胡德胜便吩咐手下道:“去,赶紧把杨天义给我请来!慢着,还是先带他去洗个澡,然后摆上一桌好酒好菜,找几个人好生伺候着。还有,告诉夫人一声,从账房上提五百两银子出来,我有用处。”
交代完这些事情,胡德胜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胀,揉了揉太阳穴,又连灌了几杯茶水,稍微定了一下神,心里便有些腹诽之意:“你说你杨天义这么大的能耐,干嘛还要往我这里钻?弄得我是请佛容易送佛难,不但没有得到一点好处,还要白搭上许多银子!你也是,请来这么多尊大神,干嘛不找个小鬼来,也让我气势气势,哪怕是孝敬个三五十两银子,我心里不也舒坦了吗?”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门外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禀报说外面来了一群要饭的。
胡德胜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早上的一肚子窝囊便爆发出来:“要饭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给我乱棍赶走!”
“不行的,大人,这群要饭的人数不少,好像城隍庙那一带的都来了,足有两三百人呢!”那衙役赶忙解释。
“啊?他们,他们来干什么?本官这里又不是粥棚。”胡德胜有些搞不明白了,要饭怎么也不会要到自己这里来啊?
“他们不是来要饭的,而是,来要人的。”那衙役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有些心虚地答道。
“要人?要什么人?不会是他吧?”胡德胜已经有些神经过敏了。
“正是,大人,他们口口声声就是要见杨天义!”
“啊”胡德胜真的快要崩溃了。心说怎么还真有心想事成这种事情啊,不过我想的只是一个小鬼,可没想要来这么一大群啊?这个杨天义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连丐帮也弄来了?
要说这年头要饭的还真不少,饥荒、兵灾、圈地、冤狱,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群数量每时每刻都在增加,六部衙门以及下属单位也时常会有人聚众上访,只是规模上一般没这么大罢了。
胡德胜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丐帮不比其他,若任其逗留,会有更多的不明真相的群众参与进来,若再有人煽风点火一番,群情激愤之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要是在这天子脚下发生冲击官府的事情,怕是皇帝把自己大卸八块也难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胡德胜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直接跑进了大牢,将正在享用美餐的杨天义一把拉起,连连道歉赔罪之后,又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包裹,然后便推推搡搡地将他带到大门外。
替他抚平额头的几丝乱发,擦去嘴角的几粒肉末,抻展衣角的几缕皱纹,胡德胜这才气沉丹田,有恃无恐地大喊一声:“大家请肃静,听本官一言!你们看,本官已经把杨天义给你们带出来了!本官业已查明,杨天义并无伤人之举,所涉案由纯属诬误会!本官现在就宣判,驳回原告各项诉求!杨天义无罪,当堂,当场释放!”
这便是所谓的顺水人情吧,胡德胜心想。
胡德胜抹了一把额头细汗,又在杨天义的耳边道:“杨公子,你现在可以走了,回头本官自会到府上当面赔罪!恕不远送,恕不远送!”
杨天义从一早醒来便陷入了茫然之中,直到此刻还有点如坠雾里的感觉。他原以为这是吏部尚书的安排,可是看到眼前的情形,就又搞不懂了。
大伙可不知道事情原委,还以为是自己的正义诉求得到了满足,顿时一起欢呼起来,其中还有几句“青天再世”“明镜高悬”之类的赞美之词,听得胡德胜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来,群众的要求也不高嘛!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人,来到杨天义跟前,声音响亮地大喊了一声:“主人,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