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来,高公公。”卢象升微微欠身,伸手一请,“请上座。”
“哼。”高起潜冷笑一声,也不客气,就着卢象升的恭敬话,一背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去了上首。
帐中各官员见自己的主帅对一介阉人如此低声下气,心中皆是忿忿不平,但又别无他法。他毕竟是皇上派来的监军,自己,同僚,主帅,乃至全军的生死前途,有时只在他的一句话间。这教人如何不怒上心头,却最终又不得不忍气吞声。而那厢高起潜却更是忿忿不平,自己堂堂钦点监军,在卢象升的大营中竟遭遇如此怠慢,留居军中多日,甚少有人问津,就连军议也无一人来请,这卢象升表面虽是毕恭毕敬,但实际上可真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帐人各怀心思,人人沉默不言,只有卢象升面色如常,继续讲起高起潜入帐之前所议之事:
“如今清军已驻扎通州附近,事不宜迟,就依照方才说的,暂定十五日半夜时分,分四路偷袭敌营,由陈国威担任此次夜袭行动指挥官,大家可有异议?”
“任凭大人调遣!”帐中众将齐声应道。
“好!”卢象升微微一笑,高声道,“那么有劳各位将军,务必将本官帅令传达给各营将士,此番突袭旨在挫敌之士气,出阵者不论职务高低,均当拼死一战,刀必带血,人必带伤,马必喘汗,违令者斩!”
“等等。”还不待众将应话,一旁便传来高起潜尖声尖气的话语,“卢大人此策当真不是玩笑?呵呵……杂家只听说雪夜下蔡州的典故,从未听说有月夜奔袭的先例。”高起潜眼斜斜一瞥,眼角眉梢尽是不屑,“敢问卢大人,这几日夜空如此晴朗,月光皎洁之下何以偷袭?道路遥远,又何以力战出奇?出奇之兵宜少不宜多,卢大人四路齐发,那还不如十路齐发,机密更是泄得又早又痛快。”
“你……!”那个名唤陈国威的武将忍不住霍地站起身,其他官员脸上也是红的红,白的白,怒容尽现。卢象升目光凛凛一扫,震住众人,又压了压手,示意陈国威坐下,静下心神,对高起潜好言说道:“高公公所言有理,此次夜袭确非天时地利皆备。但万全之机难逢,行军作战时若非天时地利不作为,只怕会就此错失了良机。清军刚至,立足未稳,此时偷袭最能挫其锐气,若偷袭成功,对今后之战也是大大有利,不知高公公以为如何?”
高起潜对军事不过是略知皮毛,又怎么比得过带兵多年,身经百战的卢象升。他见卢象升态度十分客气,自己一时也想不出话反驳,只得闷闷哼了一声,闭口不语。高起潜不再阻挠,卢象升也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定下偷袭方案,激励了众将一番,便散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