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天本是想狠狠折磨离恨天,羞辱姬天凝,却因为刚才姬天凝和他的那番话犹豫起来。
传言,宫九天在十多年前,一次激烈的战斗中被敌人所伤,身负重伤。最要命的,是男人最重要的部位受到无法治愈的伤害,因此导致日后再未能生育。
亦有传言,说宫九天的命根子,被斩断已经变成了活生生的太监王爷。甚至五国的太监,暗中以宫九天作为太监至尊。以太监之身,身为南诏的并肩王,即使是南诏的皇帝也要称呼一声“父王”,这般尊荣,自古未有。
当然,这些只是暗中的猜测,没有人知道,宫九天到底是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还是真的变成了一个太监。
此事,恐怕只有亲自给宫九天治疗过的人,才会知道。然而,谁也不知道,到底有谁给宫九天治疗过。
当初曾经有两位给宫九天诊断治疗的御医,后来不知所终,有人猜测,是因为那两位太医,知道了宫九天的隐疾,因此被杀人灭口,抛尸荒野。
秀逸的眉梢,略带阴郁,许多年来,这病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他身上。不由得想起尚秋原的话,尚秋原曾经对他言道,姬天凝乃是神医仙子贬谪到人间,也许可以治好他的伤。
尚秋原劝他,有机会找姬天凝仔细诊察治疗,若是此伤连姬天凝也无法治愈,那么他再死心不迟。
宫九天曾经犹豫再三,一直没有找姬天凝,他是怕,怕这最后的希望,亦离他而去。不惜动用手下带来的几千人马,把姬天凝抓到,不仅是因为姬天凝说宫幻凤中毒,更因为他的隐疾。
尤其是姬天凝治愈了宫幻凤的不孕之症,宫九天心中隐隐生出一线希望,若是宫幻凤七年不孕,天下医师皆无法的病,这位巫女都有办法治好,或许他的病也有希望治愈。
心中充满期待,神色间却是淡漠,此种隐疾,被御医得知已经很无奈。在一个女子面前说出,更是不堪。因此,他没有说什么,只想听姬天凝的诊断。
“心病?”
宫九天不明白姬天凝的意思,他这可不是心病,而是再不能人道,失去了做男人,甚至做父亲的权利。
“病者不忌医,王爷乃是南诏堂堂的并肩王,五国鼎鼎大名的将军,有何言不可对医师说出来?此时,男女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医者。治病救人,乃是我等职责,此便是医者父母心。”
“下巫毒,亦是医者父母心否?”
“那只是为了自保,若不能自保,谈何治病救人。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我以赤诚相待,若他人有暗害我之心,我岂能任凭别人宰割?”
宫九天微微闭目,良久没有说话。
姬天凝没有催促,知道宫九天心中正在作斗争,毕竟一个大男人,南诏最尊贵的并肩王,要说出此事,需要极大的勇气。
“十几年前,本王在一场激烈的战斗中,被敌人所伤,身负数处重伤,几乎丧命。但是其中最要命的伤……”
宫九天说到此处,停了下来,眉头蹙起,似乎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俊美阴柔的脸上,出现痛苦之色。他不愿意回忆这一幕,但是这一幕从来没有远离,如同噩梦一样纠缠着他,已经十数年。
姬天凝等待了片刻,柔声道:“我听说王爷在战斗中,受了伤,因此导致日后不能生育。”
听到姬天凝如此说,宫九天长出一口气,绷紧的神经松了一些。他最难出口的,便是这件事,乃是他引以为耻的忌讳。被姬天凝柔声道出,语气中只有温柔,没有讥嘲和怜悯。
睁开眼看着姬天凝,那双清澈如同山泉的眸子闪动着温柔光芒,既没有惋惜,也没有怜悯,平静的表情似乎在说一种很平常的病。
“你很不同……”
宫九天想起给他诊察的御医和暗中找来的那些医师,不是惋惜便是怜悯,也有人暗中幸灾乐祸。
但是,从来没有人,如此平静温柔地说出这句话。似乎,他只是有小病,这令他对姬天凝的看法更改变了很多。
曾经,他以为这位妖姬,会讥嘲、幸灾乐祸、故作怜悯可惜……
只是,那所有的表情都没有,姬天凝的目光温柔,表情平静淡定:“人皆有疾,各有不同,此乃无可避免。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王爷冲锋陷阵受伤,亦所难免。”
盯着姬天凝半响,宫九天才道:“此疾甚难启齿,本王枉为并肩王,南诏大将军……”
宫九天仍然犹豫,今日他肯把姬天凝找来,已经付出太大的勇气。让他在一个女子面前,尤其这个女子是他的仇敌,说出男人的隐疾,实在是无法开口。
“此乃是王爷心病,何必忌言,若人人无病,还要医者何用?我以脉象诊断,王爷体内阴阳失调已久,却是并无内伤病变,此病,当在外部。若是不能详查,如何诊治?王爷乃是堂堂男儿,如此忸怩岂不是让人见笑。”
宫九天握紧双手,脸色青紫,姬天凝的一番话,更令他尴尬。
“我虽是女子,亦不会如此忸怩,有病便明言,否则王爷便失找我来此的意义。既然王爷已经找我过来,何不一试?无论是否可以治疗,王爷的心事便可以了断。”
“呼——”
宫九天长长吐出一口气:“你说的不错,无论是否能够治疗,本王的心事,总是可以了断了。秋原曾道,若此病你不能治,天下再无人能医。”
姬天凝微微一怔,想起尚秋原已经拜宫九天为父,不由得心中一阵凄伤。彼时,那个雪莲般优雅的男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