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岚图清静,本来拣了个偏僻无人的角落。这下,周围一下子变得嘈杂热闹起来。
“呔!你们有没有听说——”邻桌的一个中年汉子,唾沫星子四溅地对着自己身边的人演说道:“咱们苍狼国与承夏国息战不久,承夏国那位号称战无不胜的祁王殿下便生了大病,至今卧床不起,闭门谢客,不见外人——”
“有这样的事?”一个年轻小子惊讶地道:“如果真是这样,咱们苍狼国为何不乘机发兵,再将归雁山一带夺回来?”
“事情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中年汉子一脸鄙夷地对年轻小子摇了摇头,因自以为掌握着丰富的信息而充满优越感地道:“你晓不晓得,咱们国主暂时不敢得罪承夏国——”
“为什么?”那年轻小子不服地道:“咱们苍狼国如今正是草肥马壮、兵多粮足之时,难道还怕他承夏不成?”
“嘘——”中年汉子压低了声音道:“本来是不怕的,但我曾听一个在宫里当差的朋友的朋友私下里对我那朋友说,咱们太子被承夏国那位唯一的女御医下了毒,每隔一年就要服用一次那位女御医配制的独门解药。倘若咱们国主不守信约,擅自用兵,只怕太子的命就保不住了……”
“此话当真?”年轻小子愕然道:“如此一来,咱们苍狼国岂不是要永远受制于承夏国?他们叫咱们往东咱们不敢往西,他们叫咱们往南咱们不敢往北……”
“可不是么?”中年汉子叹了口气道:“承夏国这个手段可委实歹毒……然而也怪咱们太子殿下不争气,没那么大的本事偏要学人家去搞什么偷袭,想要立功压过燕烈王一头,结果反而被人逮到下了毒……”
“就是!”年轻小子不满地道:“燕烈王是他能随便压得过的么?小小年纪自不量力,都是被国主宠坏了……”
“小点儿声……”中年汉子不安地向四周看了一眼,警告地对年轻小子道:“这种话也是可以在这种地方说的么?”
然而,那中年汉子刚刚警告过年轻小子,自己却又忍不住道:“唉,听我那朋友的朋友说,太子殿下自从中毒之后,脾气一天比一天见长,侍候的宫女太监动辄就被打断手脚,甚至砍了脑壳……实在是凶残之极。”
“这还了得?”年轻小子惊恐地咂舌道:“万一老国主去世,太子殿下做了国主,这等脾气,还有咱们过的好日子么?”
“走着瞧吧……”中年汉子道:“我那朋友的朋友还说,国主和太子殿下一直怀疑燕烈王有篡国之心。说句心里话,燕烈王公正廉明,待人宽和,且文韬武略无人可及,我倒巴不得他有那样的心……”
“嘘——”年轻汉子吓了一跳,只差捂住中年汉子的嘴道:“你还叫我小心,自己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想要脑袋了吗?”
中年汉子清醒过来,赶忙道:“我这不就和你私下里说说吗……来,喝酒喝酒……”
若在一年多前,两人的对话夏云岚是听不到的,但她此时的内功外功差不多皆已接近前世五成,于嘈杂人声里分辩这两个声音并没有多少难度。
其实她对这些并没有多少兴趣,唯一感兴趣的,不过是“燕烈王”三个字。
一年多前,她所受的那场生不如死的折磨,根源虽在萧玄胤多疑轻信,然而终究也与燕烈王脱不了干系。
萧玄胤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燕烈王和丁香——也就是那位金燕子,又岂能安安稳稳逍遥自在地活在这世上?
醉眸流转间,她朝面前的俊俏男子微微一笑,道:“小兄弟,看你的打扮,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你知道燕烈王府在哪里吗?”
“姐姐……”那男子一边津津有味地喝酒吃菜,一边懵懂地眨了眨眼睛道:“我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跟我知不知道燕烈王府在哪里有什么关系吗?”
“没关系……”夏云岚抽了抽嘴角。她不过借着那句话与他开启聊天模式而已,至于这么认真吗?
“既然没关系,姐姐这么问就不对了——”那男子放下了酒杯和筷子,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架势道:“你应该问,小兄弟,看你像是这雷谷城里的人,你知道燕烈王府在哪里吗?”
“哦……”夏云岚瞪了瞪眼,道:“小兄弟,看你像是这雷谷城里的人,你知道燕烈王府在哪里吗?”
“不知道。”那男子一脸淘气地看着夏云岚,直截了当地回道:“其实我不是这雷谷城里的人,我和姐姐你一样,是今天刚从外地过来的。”
“……”夏云岚动了动手指,眯了眯眼睛,很有一掌拍死面前这男子的冲动。
“姐姐……”
“你多大了?”夏云岚猛地打断了男子的话。方才她宿醉未醒,醉眼惺忪间看这男子的打扮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所以才会叫他一声“小兄弟”。这会儿被这男子气得清醒过来,看这男子怎么着也得跟司马连皓差不多年纪,怎么就能那么厚颜无耻地喊她姐姐呢?
“姐姐你猜——”那男子笑嘻嘻地道:“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三十。”为了叫那男子心里不舒服,夏云岚故意往大里猜了四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