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一股血腥味!
我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摊开掌心定睛一看,登时汗毛竖立。
血!?
似曾相识的场景,令我的一颗心霎时怦怦直跳。
不可能……
我心急火燎地一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烛火附近,把手伸向烛焰,凑近火光仔细一瞧。
真的是血!
心头喷涌而出的不安几乎让我浑身战栗,我忙不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烛台寻觅起方才被我不小心吐到地上的那口粘液。
我屏息凝神,很快就寻到了目标。
血,夹杂着痰和唾液,赫然眼前。
怎么会……不会的……不会的!
我“嘭”的一声放下烛台,惊慌失措地找了一块丝帕,胡乱抹去了手心里的殷红。
就在几近六神无主之际,四下流窜的目光瞥见了身侧的一面铜镜。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怔怔地扭动脖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镜中脸色发白的女子。仿佛过了许久,我才颤抖着抬起手臂,手指拈上腹间的腰带。
一解,一抽,一放,绸带滑落。
一捏,一翻,一拉,里衣下移。
把自己脱得只剩一件肚兜与一条亵裤,我抿紧了微微发抖的双唇,心怀恐惧地转过身子,迫使自身背对着镜子。
不要……千万不要……求求你,不要……
我僵硬地转动脖颈,祈求上天朴要残忍地将我摆布。
然后,我死死地环抱着双臂,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在视线触上镜面的那一瞬间,我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一株血树,妖娆而立。
鲜红勃发,如假包换。
仅存的侥幸心理登时被震得四分五裂,我的脑海中须臾呈现出一片惨白。
晴天霹雳,不外如是。
我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所幸我本能地扶住了梳妆台,这才勉强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眼眶不受控制地一热,晶莹的泪水蓦然模糊了视野。
仲夏之夜,分明是暑气逼人,我却只感觉到周身刺骨的寒意。
这一夜,天旋地转。
好不容易重新构筑的人生信念,再一次被残忍地粉碎。
得而复失,命运弄人。
除了恐惧和悲恸,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失去了“回家”这一张最后的底牌,甫云玦的死亡,就是我的死亡。
呵……一树繁花,一叶障目……
衣衫不整地瘫坐在榻,泪水涟涟间,我回忆起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异象。
在最近的两个多月里,我好像不止一次眼前发黑,也多次在未染风寒的情况下朴名地咳个没停——甚至还咳出了少许血腥味。我本来以为自己是被气的,被呛的,就算喉咙里冒出点血丝,也因为觉得以前又不是没有遇见过,所以就没太在意……呵,试问我要如何想到,这一切的一切,竟然是被我误以为已然痊愈的奇毒复发所致?
清弦……他那时候明明说……是……是他误诊了吗?
话又说回来,这两大奇毒本身迷雾重重,按理说应该当场毙命的“我”存活至今,本就已是天方夜谭,何况当时我自己也亲眼验证了,背上的血树的确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如今它失而复生,委实怪不得清弦……
只是……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对了!清弦!就是他!我不可以轻言放弃,不可以坐以待毙!我要去找他!哪怕仅存一丝希望,我也要尽力一试!
认定了穆清弦这个唯一的救世主,一夜无眠的我于翌日早朝后匆匆赶往心远阁。
心乱如麻之下,我并不打算将自己旧毒复发的噩耗告诉黎烨,而是故作自然地安坐在他的身旁,同他谈论起穆清弦,说是好一阵子没见到清弦和自娫了,心里有些想念。
孰料听闻此言的黎烨一言不发地皱起了眉头,令我见了不由心头一紧。
“怎么了?”不祥的预感悄然滋生,我忐忑不安地注视着黎烨的脸庞。
“其实我昨天没告诉你……”他凝眸于我,仍是愁眉不展,“这次程、穆两家的斗争涉及面广,连清弦也无法幸免于难了。”
“这……他本来就是穆家的人,虽然是庶出,但被家族斗争牵连,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一时不解于黎烨的言下之意,怔怔地表达了自身的看法,“朴非以前,他身为庶子,都是置身事外的?”
“置身事外不至于。”黎烨注目于我,语气平静地说着,“可是这一次,他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什么意思?”我的一颗心怦怦直跳,四个字脱口而出。
“穆家一共有三个儿子,清弦是老三,又是没名分的女子所出,原本是可以少趟浑水的。”黎烨轻叹一声,将个中缘由娓娓道来,“可偏偏他那两个嫡出的兄长都是酒囊饭袋,每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前阵子,更是因为冲动行事,被程家抓住了一个极大的把柄。清弦的爹终于忍无可忍,说要将家业交付与清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