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玦,你先去吧。”所幸身边还有个明事理知情意的良梓栖在,他侧首对我柔声关照着,明显是在替我解围,“我来同她讲。”
我忙冲他点点头,然后默不作声地后退、转身、迈步。在这一过程中,我总算是没再听到甫芹寻那咄咄逼人的话语。
筠来宫显然是座大宫殿,光是会客用的厅堂,就里三层外三层的——摆脱了吃力不讨好的尴尬境地,我独自一人来到另一间屋,身后几十米处就是那对一个知恩图报一个不识好歹的苦命鸳鸯。
我找了把椅子,静静地坐着,任思绪流转。往事历历在目,方才心中油然而生的怨怼也渐渐消停了。
那个女子毕竟是可怜的,即便痛苦能使人成长,她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只愿有朝一日,她内心的伤痛能被爱抚平,那样的话,或许她能拨云见雾,重拾我们之间的情分。
不过话说回来……这俩人在干嘛呢?怎么说个话能说那么久?
已然任思维沿着赤道绕了一圈,我却还是没等来良梓栖归来的身影。
一语不合吵起来了?应该不会,若果真如此,这点距离理当是听得到争执声的。
等着等着有点不耐烦的我,决定神不知鬼不觉地凑回去看看情况。于是,我起身蹑手蹑脚地按原路返回。
可是,已经靠得很近了,怎么连一点动静也听不见?
心生疑惑的我继续靠近了刚才所在的屋子,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了一番,却发现里边已空无一人。
人呢?
为了确认自己的所见所闻,我走进去环顾四周,屋里的确是人去楼空——就在心里犯起嘀咕之际,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我未作多想,下意识地循声而去,直到那声响一点儿一点儿地清晰起来,我才一下子顿住脚步。
侧耳倾听,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夺路而逃——这一系列的变化,只花了我半分钟的工夫。
是、是我太邪恶了吗?可是……可是那“唔……嗯……啊……”的呻吟……除了那什么还能有什么?!我的天!他俩也太胆大包天了吧!?我能理解这饱受相思之苦的二人情到深处难以把持,但这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也不能顶风作案啊!万一被人发现了,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用啊!虽说我是想为他们创造一个机会,让他俩重新建立彼此间的感情,但我从没考虑过动用这种方式啊!
屋外天干物燥,屋内干柴烈火,把我这个身心纯洁的好青年窘得手足无措,以至于半个小时后当良梓栖走出女子闺房来到我跟前的时候,我看他的眼神都不受控制地发生了变化。
“怎么了……”大抵我的表情太过明显,本欲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良梓栖面对我复杂的眼神,一时也流露出几分心虚的神色。
“没什么……”我努力平复着心跳,以便隐去两颊的红晕,“殿下……同公主谈完了?”明知故问的时候,我已然换上了一脸自认为不露马脚的笑容,告诉自己不能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咳……唔……”他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显然以前未曾做过此等难以启齿的事。
“那我们走吧。有什么话,路上再说。”说罢,我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子,准备离开这叫人窘迫的筠来宫。
然而天不遂人愿,就在我将欲迈开步伐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了女子的说话声:“且慢。”
我回过头,看见甫芹寻正带着少许慵懒之色,向我二人缓缓走来。她的穿戴明显不如先前来得整齐,步伐亦不似平常那般稳健从容,这令心中越发了然的我慌忙低下了头。
“王妃难得来这儿一趟,留下陪本宫叙叙话吧。”女子不紧不慢地说着。
“芹儿……”良梓栖许是猜不透她意欲何为,出声似欲阻止。
“怎么?王爷还怕本宫吃了你的王妃不成?”甫芹寻似是轻轻一笑,当即就把良梓栖尚未言明的话给堵了回去。
我仍旧垂手而立,并不清楚此刻的他们可有什么眼神交流,只听得耳边响起了良梓栖轻柔的话语:“半个时辰后,我差人接你回府。”
我抬起脑袋,对上他柔和的目光,旋即又低头应道:“有劳殿下。”
至此,屋里暂时陷入了沉默。待到良梓栖依依不舍地离去,才再度有了动静。
“人已经走远了,你不必再装作一副乖巧恭顺的模样。”甫芹寻说着,不徐不疾地走到一张软榻边,慢慢坐下身去。
看来今日之行,获益的就只有良梓栖而已。
我颇感无奈地抬眼看去,目睹的是女子优雅品茗的景象。她那粉色的纱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一头乌黑的秀发自然披散,发间唯一的装饰便是一支随意安插的簪子——很显然,她无意遮掩,那打扮,甚至就像是在明目张胆地向我诉说适才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