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情劫（四）

2016-05-18 作者： 洛一岛主

第60章 情劫（四）

入夜后不久，平沙湖升起了团团雾气，建在平沙湖畔的西牢房屋内屋外虽然都点着火盆，却仍然被浓雾遮蔽得消没了影踪。

绍霆行走在夹杂着雾气的冷风中，心里烦闷不安。

突然一曲旋律明亮清丽，又夹杂着淡淡忧伤的箫声从湖面上由远及近飘荡过来。绍霆闪身躲在了树丛后，想一窥究竟。

似乎是刮荡起了一股劲风，吹散了些薄雾，使得西牢房门前的火光明灭闪烁、时隐时现。须臾，西牢房的房檐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她着一袭红袍，面上罩着黑色薄纱，专注地吹着箫。

遥遥观望，那轮高悬夜空中皓白如玉的月牙，她周身缭绕的雾气，连同吹得她衣袂飘飘的冷风，似有意地做了陪衬，活脱脱将她衬做了这夜空的主人。

绍霆看过西牢房今夜的值班簿子，连同门房的老翁在内统共也就十一个人。因为西牢房关押的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没有重犯，配备这样的守备也合乎情理。

在西牢房这样偏僻地界当差的多数是些当差时喜欢偷奸耍滑被下放的，或者是年纪大些没有了仕途前途、跑来享老的。

在他们平凡到平庸的职业生涯里哪遇到过劫狱这样凶险的事，所以当听到箫声后，多数人以为是湖上路过的歌妓。只有门房看门的老翁听到箫声后，伏在门框上探头瞅了瞅，他寻着声音抬头往这房檐上这么一望，“嘿，不得了了”，他振着双臂，扯着嗓子大喊：“劫狱啦！”

要说遇到凶险的事仍然无所畏惧的，有些人是因为自信，还有一些人就如同眼下这些当值官差因为无知而无畏——看守犯人的当差提着大刀哄哄吵吵地全都倾巢而出，站在了牢房院前的空地上，四处张望，那景象不像是出来应战的，更像是逛集市的。

箫声嘎然而止，“森罗殿前、奈何桥头，孤身弄影，无人与共，何堪凄冷！”她御风而来，身侧两只七彩蝴蝶翩翩起舞，恍若降世仙子，除尘灵动。

老翁拄着拐棍把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敲得砰砰响，“潇湘引，潇湘引！”站在他一旁的当差诺诺地点点头，继续痴痴地望着一诺。老翁见其并未领悟自己的用意，拿起拐棍在那青年当差的脑袋上一敲，“胡蝶！胡蝶！索命胡蝶！”

话音刚落，那些个当差的不约而同地唰唰拔出了刀。

对于土生土长在开封府的人来说，胡蝶是等同于阎王的存在。

相传数年前的一日，在开封府街头小巷中，幼童间突然交相传送起了一首歌——“森罗殿前、奈何桥头，孤身弄影，无人与共，何堪凄冷！”有一个在府衙里当差的师爷偶然听见后，心里惊恐不已，捉了一个幼童细问，才知这曲子名叫潇湘引，刻在城南驿站门上，落款处书的正是当时已经在江湖中名声斐然的幻术师胡蝶。

师爷觉得此事蹊跷，连夜就上报给了开封府府君。府君挑了二百精兵埋伏在驿站外围，只要胡蝶一露面，就收网，来一出瓮中捉鳖。

那日夜里也如今夜这般，她由天而降，身遭翩然飞舞着七彩蝴蝶，空中回荡着那首曲调凄婉的潇湘引。

她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每杀一人前都要细数该人的种种罪证，活像一个拿着生死簿审判世人的活阎王。

当时那个驿站中只存活下来一个十岁的孩子——他逃荒到了开封府，因为体弱寻不到工做，那夜他饥饿难耐，准备在驿站里偷些食物裹腹，不巧却赶上了有道德洁癖的胡蝶在驿站里嗜血屠杀。

她问他：“你小小年纪就行的偷盗之事，长大后岂会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