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日,乘着法会中间休息的片刻,简婌拉了阿曛到一旁,悄声问:“昨夜怎的没见你吟我给你写的诗?否则这状元也不会让木芙蓉阁主得了去,你怎么也能够长脸了。”
阿曛道:“没办法,我的令文上没有你写的那些诗的题目,只得自己胡诌了一首上去凑数,三姐姐你也知道我,于诗词上实在是欠缺。”
简婌拿阿曛没办法,怨了几句,突然道:“你该长点心眼了,五妹妹,不是我说你,你要知道这十六个贵女上山,真的只单纯是为了替圣上祈福礼佛来的么?”
“那还能为了什么?”阿曛反问。
“自然是……”简婌怕人听见,悄声凑在阿曛耳边道:“这些个贵女一个一个的码足了劲就是为了让魏皇贵妃多看两眼,其实就是为了他。”
简婌在阿曛面前比了个手掌,伸出五个手指在阿曛面前晃了晃,“你也得努力才是啊。这些年你又躲到潞州去,多少好机会都被你错过了,我都替你着急。”
阿曛脸微微有些红,道:“这姻缘之事岂轮到我们做女儿家的自己想呢,还不是要父母定下才是?再说,我这次来,真是没想其他的,陪皇贵妃娘娘礼佛之后,我还有女学的课业没完成呢。”
“你呀,让我说什么好!”简婌见到这样的阿曛,大有烂泥扶不上墙之感。
想了想,简婌道:“今晚的百艺荟,你得好好表现一下啊,切不能再让贺兰王府的姑娘和卫国公府的姑娘抢了风头去了。”
阿曛点头:“知道了。”
“好了,回法会上去吧。半天不见咱姐妹两,估计要派人出来找了。”简婌拉了阿曛回到法会上。
又是一天的跪拜诵经,阿曛的一双腿简直是要废了。这哪是什么祈福呢?这哪是什么选儿媳妇呢?这简直是让这些贵女们来活受罪的啊!
晚膳过后,胡月如让宫女抬了她的凤尾箜篌过来,见阿曛正在往一架焦尾琴的弦上擦松香,便问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琴啊。”
阿曛道:“那架琴留在潞州了。”
“什么时候开始用上这架的?看起来很古的样子,不会有些来头吧?”
“……”阿曛并不回答胡月如的话。
却想起这架古琴的来头,若是胡月如知道这架琴是自己十四岁生日时,凤漓托人亲自送到潞州,胡月如作何想?若是胡月如知道这琴,是琴圣阮籍所用的琴,胡月如作何想?
百艺荟刚一开始,阿曛就觉得眼花缭乱,真真是一场视觉盛宴之感。
前世她没有被魏皇贵妃邀请来参加过佛诞节,根本就没想到魏皇贵妃是这般爱热闹之人。
整个百艺荟在行宫中最大的一个殿中进行,十六名贵女围圈而坐,魏皇贵妃则在旁边设了一架帘,自己坐在帘后,观看一众贵女的表演。
先后有十来人表演,献舞的就有好几位,有跳仙子舞的,穿了一身白色长裙,飘飘似天女散花,有跳剑舞的,梳了一个冲天冠,一双木剑舞得回雪流风,有反弹琵琶的,有吹玉笛的,有双手各拿一管笔当场写诗的,还双手写的是不同的诗,一心二用做到了极致。
阿曛真觉得这些个女子,怕是为了这一日能够在这里表演一番,不知道努力了多少日子,像极了前世的自己,简直将吃饭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就是为了嫁入天家。
蓝采萍却是跳舞,穿了一袭粉红色的舞裙,一曲惊鸿舞,真是惊艳了四座。阿曛没想到蓝采萍还有这一面,倒是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胡月如的凤尾箜篌,在一众乐器表演的女子里,也以技巧娴熟而拔了个头筹,获得了满堂喝彩。胡月如高兴得向阿曛扮了个鬼脸,一脸的得意。
轮到贺兰雪,果然不出阿曛所料,她弹琴。三年前,凤漓就当众赞扬过贺兰雪的琴艺,贺兰雪没有理由不在这样重要的场合表演琴艺。
却听贺兰雪演奏的是古琴曲中最为难弹的一首“十面埋伏”。
贺兰雪琴音一起,阿曛就知道她的琴艺比三年前又不知道进境了多少,听她的琴只觉得身临战场,被万军包围,于千钧一发处,险象环生。
听琴人的心跟着琴声一阵紧似一阵,不由暗暗惊叹贺兰雪的琴竟到了能够左右人心性的地步。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殿中那一袭雪白衣裳,端坐在古琴前,轻拨慢捏的女子,只觉得心一直随着她的一双纤纤素手,在往前行着。
贺兰雪本身就生得漂亮,一手琴弹得如此之好,只能让其他贵女暗自感叹弗如。像贺兰雪如此惊才绝艳的女子,怕是京都也出不了第二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