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寒食过后是清明
2016-04-27 作者: 安微白
第八章 寒食过后是清明
好几日都没再去茶肆,老狐狸令温托人给了他一封信,说茶肆已闭。这让宇文钦有些心神不宁,果然有人要先动手了。
就是不知道是那位“三皇兄”或者还是那几只狐狸在自己演戏?或者,另有其人。
书院也不用去了,宁国的科考将在十日后举行,夫子勉励了大家一番,也就各回各家了。宇文钦这几日过得并不紧张,倒还有些悠闲。每天在铁匠铺里也就写字看书,也打铁补锅。
大活小活都得自己去过,这就是市井生活。让人在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人,一般也不会有多大野心。让他就这样无趣味的活着,每天游离在一个茶米油盐的小圈子里,如同笼中的麻雀。
舅父严有志不是狱卒,可有着狱卒的觉悟,在宇文钦这个“囚犯”面前,却还是注意遮掩一二。毕竟,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就是不能拿出明面。偷鸡摸狗,哪怕人人皆知,可也不能理直气壮,这就是规矩。
最近几日心情稍加放松的原因也是如此,宇文钦感觉到那个囚禁他的人,对他的关注有所减少。但还是不敢大意,也有可能是默许了其他人要向他动手了。
一手拿着一个肉包子,笑着向严有志说了声早,就迫不及待的咬了下去。
昨日是寒食,一日三餐都吃的是馒头清粥,还在长身体的他早就饥肠辘辘,一大早就起床买了几个肉包子回来。分量十足,馅料充足,严有志放下拐杖接下了包子。
这包子,的确管饱。喝了两碗清粥后,扶着有些撑的肚子,宇文钦向门外的街口望去。
清明时节的天,有些阴郁,清早买包子的路上,街边的海棠花都掉了一地,连牡丹都开始叫卖了,他有些恍惚。
一朝寒食了,又待一年春。留恋海棠颜色,过了清明。指点牡丹初绽,清晓妆成春残。
还有些薄雾的大街上,来往的行人早把棉衣换作了袷衫。暮春时节,新柳褪去了嫩芽,飞燕也不再低啄新泥,繁忙之中,带着一丝落寞。
不再细看,他该出门了。昨日寒食,已经买好了香纸火烛。宇文钦带上了东西,出了铁匠铺,又到了扫墓的时候。
等他出去不久,严有志合上了铁匠铺正门。
客厅内,一个眉白粉面,面容妖娆的男子正端坐着闭目养神。
“田公公。”严有志声音很低,带着畏惧。
“他去陌山了?”田公公嗓音略嘶,学着女人,却学了个四不像。
“嗯。”严有志弓着身子,点点头道。
“近来可有什么异常?”田公公瞥都不瞥他一眼,继续发问。
“没有,不过他说要参加十日后的科考。”严有志很疑惑,难道国君要除掉宇文钦了?可这时候动手似乎没什么道理。
“参加科考,是好事啊,啊哈,”田公公狭长的眸子微张,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眼神,还带着笑意,就差用手绢掩面了,不过他突然转向严有志,嘶鸣的声音更刺耳了,“不该你知道的,就别去多想。再过十日,你也该告老还乡了!”
突然的一句话,让严有志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只能呆愣的站在那里,连那太监田公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这句话意味着,严有志这个“狱卒”的职业生涯结束了。也就是说,囚犯用过了最后的晚宴,该上刑场人头落地了么?只是,狱卒是真的回家见妻儿还是当陪葬品呢?
十多年来,严有志想象过无数次这种情景,可真的出现了,严有志却突然想放肆的恸哭!
宁国皇城是依山傍水而建,山叫南陌山,河名江宁河。皇城,也取名南都。
而南陌山另一侧的半山腰,就都是些坟冢。相传,这里是当初宁国开国国君第一次暗中起义的地方,后来再北上和梁国国君拉起了大旗,正式宣告天下,共同反秦。
这里成为墓园也是有原因的,这里早年间就埋下了无数尸骨,大抵也是起义烈士的孤冢。一般人都只能葬在山腰,山顶是宁国的皇家陵寝。
自然,宇文钦也是去不了山顶的,那里,早已经被石墙隔断。
山路早就砌成石阶,并不崎岖。很快,他提着东西到了山腰的墓园。
正值清明,前来祭拜扫墓的人络绎不绝,宇文钦这一路都是心情凝重,只是抬起步子靠本能的绕过一座座斑驳的墓碑,经过一颗颗参差不齐的常绿松柏,站在了一处孤坟前。
这座孤坟,有些偏僻,周围都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孤坟更像是一个土堆,要不是周围垒了些石块,前面立着张石板,估计没人会觉得这是一处逝去之人的安身之处。
坟上无字,这只是一座衣冠冢。青石上已经爬满青苔,坟上正有吐芽的草蔓,几块青石,她便走过了他的一生。
这是他为母亲立的坟墓,里面埋得一张手绢,母亲严静姝曾用过没几次的手绢,却是唯一的遗物。
起身,拿出锄头笤帚,开始扫墓。不多久,孤坟被宇文钦一丝不苟的打扫干净了,连坟前的几颗柏树也被修剪周正。
扫墓后,宇文钦跪在坟前,烧了纸钱,点燃香烛,重重的叩了几个响头。脑海里全是她的音容笑貌。神色黯淡,悲从心生,宇文钦记起不久前倚阑楼那个香阁内的屏风画像。
画中的女子,像极了他的母亲。究竟是那只狐狸故意为之还是天底下真有如此相似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