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姜伯毅沉声道。
若是在凌烟阁,绝没有人敢如此放肆,他声音温润,沉下声线时,则叫人倍感压力。
宁春草像是对这般压力完全免疫,耍赖道:“你先答应!”
姜伯毅霍然转过身来,低头俯视她,“你……”
宁春草连连点头,“对呀,就是我,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么?”
姜伯毅咬牙切齿,恨不的将她抓在手里,狠狠揍一顿。可看她扬起净白无暇,纯美如玉一般的小脸儿,他又恍如泄了气的球一般,“随你吧,随你吧……我累了。”
真的是累了,这段时间简直要把人累坏了,并不只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那种身心俱疲的累。
一个个的人,恍如一根根绷紧了的弦,丝毫不敢松懈。那个突如其来的燕王,好像藏在暗处的狼,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吞吃入腹。
决定了由宁春草引出巫女,次日几人便只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悄悄商量,究竟该如何行事。
日子定在景珏大婚的那一日。
地点就在承安郡王府外头。
选择这么个地方,对宁春草来说,还真是件虐心的事情。可几人商议之下,都觉得,这个地方是最为合适的地方。
因为这里人多,容易藏匿人群中,巫女叫她的人潜伏在这里,会更安心。
再者她和景珏的关系,几乎京城里人尽皆知,她本应该好好藏起来,可景珏大婚,她忍不住前去,也能够理解,不会太过引起巫女的怀疑。
宁春草一脸无奈的承认他们说的都对,可捧着脸想到景珏要娶别的女人也就罢了,她还得巴巴的跑去看着,就满心的不是滋味。
姜伯毅抱着肩膀,斜眼看她,“如今知道逞强的后果了吧?知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宁春草哼了一声,微微抬头,白了他一眼,“姜大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是不是离开阁主的位置太久了,也染上了不好的习气了?”
姜伯毅眯眼,“嗯?什么不好的习气?”
“赤口毒舌!”宁春草闷声道,说完,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幸而圣上为给自己保留颜面,放出话来,睿王爷不断气,就不会将他逐出睿王府。
睿王爷日日“要死不活”的躺在床榻上,宫里每每派人来探视的时候,晏侧妃就在床榻边,哭的要断气。
宫人装模作样的劝上两句,瞥一眼睿王“苍白”的样子,也就回去报信儿了。
传言在睿王藏在手中的紫还丹,还没有下落,圣上倒真不急着让他死。
只一再叮嘱如今的承安郡王,要快些寻到紫还丹。
吹吹打打的喜乐,听在一身缟素的宁春草耳中,难听刺耳得很。
承安郡王迎娶周家嫡女,这阵仗可真是不小。观礼的百姓几乎拥堵了几条大街。
宁春草混在百姓之中,只觉那议论声,恭喜的祝福声,欢快的笑声,声声都如同锥子一般,扎着自己的耳朵,也扎着自己的心。
她知道姜伯毅在暗中看着她,她很想不管不顾的就蹲在这儿,抱着脑袋痛哭一场。
可偏偏大话都说出去了,先前又把姿态摆的那么高,如今自食苦果了,怕了?后悔了?软弱了?
岂不叫人笑她?
宁春草吸吸鼻子,不就是娶妻么?娶就娶吧?不就是娶那个她最讨厌最看不顺眼的周六么?娶吧娶吧,关她什么事儿呢?
苏姨娘早就断言了,她跟景珏,是没有缘分的,也许叫有缘无分吧?
吹吹打打的喜乐越发震耳欲聋。
宁春草被人推搡着,险些摔倒。
原来是迎亲回来的新郎官儿近了,清道之人正在分开观礼的百姓。
都知道这是喜事儿,且还是双喜临门,景珏晋封承安郡王是一,迎娶嫡妻又是一。
所以百姓们不用清道之人如何驱赶,瞧见车马队伍临近,就纷纷主动后退。
宁春草被拥挤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瞧见骑在那高头大马上的景珏。
他一身大红的喜服,头发高高挽起,白马红衣,越发显得他眉目清俊,如远山俊美,却亦如远山不可靠近。
许是宁春草盯着他的视线太过灼热?他竟忽而回头,向宁春草的方向看过来。
宁春草一惊,连忙低头,埋首在众人之中,生怕他认出自己来。
她甚至有些后悔,人家大喜的日子,她何必穿这么一身扎眼的缟素?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中不爽一般?
若不是为了引出巫女来,她才不会自己来寻这不自在。
巫女应当没有放弃寻找她吧?也不知她引起巫女的注意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