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彬激动得连连搓手,他听出了族长对儿子的信任,没有比儿子的清白更重要的事情了。。他连连地附和着,声音响亮地说:“对,让他们血债血偿。”
“就该血债血偿!”蓦地,宋钱氏阴森森的声音从厅堂拐角处传来,“我要是来迟一步,敢情族长您就准备一言堂,放了这个杀人凶手了?”
宋钱氏身体瘦削,头戴白花,一身白衣,走路脚跟先着地,轻捷迅疾,像是飘着靠近宋学礼,她双眼圆睁,恨不得从里面射出刀子扎到他身上,恨恨地说:“纵然你再巧舌如簧,也过不了我这一关!”
“不是,不是,嫂子,”宋文彬立即拦到儿子前面,“嫂子,您刚刚没听完我们说的话。族长和我们都认为,是外姓人干的可能性最大,他们眼红大哥才下的手。”
宋钱氏冷笑几声:“眼红你大哥?放眼木扎,最眼红你大哥的是谁?”声音扬起,她逼近宋文彬,“小叔子啊,我看是你在眼红你大哥吧。”
“不是不是,嫂子,您这话就难听了,我们是一家人,怎么可能做这种天打雷劈的事情?学礼敢回来,不就证明了他没干这事儿吗?要不然,这不是把自己的脑袋搁在铡刀下面吗?”
“他不回来他能去哪儿?他要是能去哪儿也不至于休学后一直在家无所事事了。有句话叫什么?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看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吧。”
“你,你……”宋文彬想辩解,却发现在宋钱氏面前,自己口拙得厉害。
“宋家媳妇,文彬说的也有道理。这事情必须要细查,切不可凭自己的猜测。如果硬说是学礼做的,谁亲眼目睹他给凶手送信?”宋柏生打圆场,“宋家媳妇,大家都知道你难受,我们也一样,但你这样一口咬定是学礼,也不大妥当。无论如何咱先冷静下来,把事情好好琢磨琢磨,可不能放过了真正的凶手啊。”
“我呸!”宋钱氏发怒了,颤抖的手指着低头不语的宋学礼,“明明这个混蛋就是内鬼,你们还在这儿东拉西扯。留根作证,一次劫财一次夺命,两次都在他拉肚子的时候,也太巧了。我告诉你们,谁都别想护着他。我丈夫儿子虽然没了,我宋钱氏也是有娘家的,你们要是糊弄我,就别怪我找娘家人来给我做主。”
这话说得够狠,是要撕破脸皮了。宋柏生和宋文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宋钱氏的娘家来头不小,钱氏一族在县里比起宋氏不仅不逊色,而且因为宋钱氏的妹妹是县长夫人,更是家大势大。日本人来了,县长还是县长,只不过背后多了日本人撑腰,虽被人背地里戳脊梁筋,但人人都知道,更惹不起了。惹了钱氏,引来了钱家的人,怕这事情处理起来更麻烦了。县长大人要横起来,强行决定将宋家财产交由几个女人掌管,怕也是有可能,到时候祠堂就被动了。
面对宋钱氏的咄咄逼人,宋柏生妥协了:“要不这样吧,先把学礼扣起来,我们再细细追查,一定会给宋家交代。”他看了看宋文彬,宋文彬惴惴不安地看着儿子。
“爹,就听族长的。”宋学礼走到宋钱氏面前,诚恳地说,“我行得正站得直,如果扣下我能让伯母心里踏实,我愿意配合。我相信族长一定会抓到真正的凶手,给大伯和堂兄弟们报仇,还我清白。”
宋钱氏冷冷地将目光移到门外,看太阳红彤彤地跃上木扎的天空,看白幡在老槐树底下肆意地摆动身子,眼眶越来越热,泪水又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