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馨兰淡淡看了一眼两人,轻声说道:“太福晋,只怕是又中了,可得仔细!”
“哟,中了!”
隔着一扇清漆墨竹隔屏,字字句句都落入了夏縕婧的耳内。
进府以来,一直不知道怎么做事,现在她弄懂了自己要做的事。
牌过五巡,那边福寿堂已经上齐了菜,丫鬟过来招呼吃饭了。
席开一桌,婆媳坐了满满一圈,碧珠云珠在侧陪侍,外面又是一圈各房丫鬟,随时听候自家主子吩咐。
人一坐,丫鬟便各人面前呈上一碟子小米桂花甜糕,太福晋见了朝大家赞道:“碧珠最晓得我的脾性了,这糕我百吃不厌。”
碧珠笑道:“这回菜点真不是我准备的,是她。”手朝夏縕婧一指。
夏縕婧笑了笑:“并不知道太福晋的口味,都是瞎琢磨的。”
蒋氏此前因为羽毛绣屏风的事已经特意打量过縕婧一回了,心内也有所想法。此刻这个福晋的心思又一次打动了她,自己眼力没错,这个夏縕婧不是笨拙之人,她明明费了心思,却推脱是瞎琢磨的,是个机巧还懂得藏巧的人。
不过也巧,论小点,府里膳房能做的几十种,各种新巧的都有,江南私厨的最新款式,宫里御厨的当季新品,不缺哪样。比这小米桂花糕招摇的,珍贵的比比皆是,带鲍翅参燕的也不少,随便一个外人替太福晋点菜,估计不大会选个甜糕了事,嫌朴素有余。
说起来蒋氏为啥偏爱小米桂花糕,却是因为从小吃她娘家厨子的手艺,人的品味总是从幼年便决定了,贵族要贵上三代才自带贵气,出身从喜欢的食物便能知晓一二。蒋氏娘家算不得豪门。
这夏縕婧究竟是从何琢磨出来的呢?
蒋氏又一次打量了縕婧一回,头一回她把夏縕婧的名字深印在心里,这一回是把整个人锁定在内心了:他日,或是能用的。
夏縕婧微垂着眼睑,又略仰着脸面,这个姿势和低眉顺眼近似,但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蒋氏出身妾房,自幼也不爱读书主攻女德女红,但毕竟是大户人家女儿,又经历了若干年的宅斗,从妾到妻到太福晋,不说巨眼识人,那也是看过云起云落,眼睛里识货的人。她暗自默默点了点头,转而朝众人说道:“牌也打了,还等什么,开席!”
一时间桌上觥筹交错,玉臂交叠,都忙活起来。
因为夏縕婧点了炸鹌鹑,大家都顾不得形象,满手是油的吃起鹌鹑来,吃过反正铜盆洗手就是。丫鬟捧着水,早就等着。
这也是一项奇怪的菜式。私下各房开膳,想吃啥都有,就是吃炸泥鳅,只你真心想吃,厨里也得给你做了来。可开席却少预备这样的菜,主要是考虑到吃相不佳。
不过夏縕婧深知,太福晋时常会私下叫厨房做这道菜解馋。
这也是打娘家带过来的嗜好了。
这嗜好年轻时只能藏着掖着,不敢做主点菜,怕府里同辈笑话。自打做了太福晋便没什么需要顾忌了,时常也会让它上上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