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三人的表情都轻松了点。为首者起身抓了抓头,羞惭道:“可惜我等运气不好,至今尚未猎到什么大物。”
“打猎可不能心急,你动,猎物也在动,谁能先发制……”那一个“人”字尚未出口,孙策手中的竹箭猝然射出,霎时贯穿了为首汉子的额头,那人瞪大了眼睛,登时仆倒在地。
“我可从未下过令让兵士猎鹿,韩当更是知晓我喜爱独自狩猎的习惯,怎么可能让尔等这般轻易诓过我?!”孙策口如连珠,当即将这些人致命的错误指出,可手下却根本未停,从箭壶里取箭、搭弓、射出,一气呵成。
那两人的箭还未射出,其中一人额头便被一支飞簇牢牢钉住。不过两位同伴的牺牲,终于为第三个人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弓弦一振,利箭直直朝着孙策飞去。孙策不及躲避,便将手中的硬弓在身前一横一拨,竟将那箭矢拨开了。
“你们到底是谁?”孙策在马上喝道,他的神态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兴奋,那是一种嗜血的兴奋,像是猛虎见到了弱不禁风的猎物一般。
“狗贼!你还记得被你绞死的许贡吗?”第三条汉子一边大吼着,一边搭上第二支箭。骑士听到这个名字,略微有些意外:“你们是他的门客?”
“不错!今日我就要为主公报仇!”汉子又射出了一箭。可惜这一箭仍是徒劳无功,面对江东第一骁勇的孙策,他对孙策造成的威胁甚至还不如一头鹿。
“那个老东西,倒也豢养了几名听话的死士嘛。”
孙策舔舔嘴唇,露出嗜血的兴奋,但这种兴奋并未让他鲁莽。他纵起战马,便想生擒了这最后的活口:自己狩猎的时间和地点,虽不是什么重大的机密,但也绝不可能是这三个蟊贼能够知晓的。这一场刺杀的背后,必然还有一些更深的阴谋。
不过,对于孙策来说,这些不甚重要。他追逐的刺激,只是生擒这蟊贼的快感。至于擒住之后,自有公瑾手下的人料理这个蟊贼,然后他便会从公瑾口中得知这件事到底如何。
面对孙策这等骁勇强横的冲击,那刺客看起来好像被惊住了。虽然那手条件反射般放在了腰间,可却没有利索地拔出刀来。对于这种人,孙策见得实在太多了:战场上的菜鸟都是这样,没有真正杀过人,根本无法与他这等从尸山血海当中走出的人对恃。
然而,就在孙策已然伸出手,准备一把擒住这刺客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这刺客脸角上浮现出一丝狞笑,那种笑意,绝非一个战场菜鸟能够露出的。这一瞬,孙策心头大感不祥,却也说不出究竟哪里出了错。
也就是这一瞬,孙策的右耳忽然捕捉到一声细微的弓弦振动,这声音不是来自前方,而是从身侧的密林中发出来。孙策毫不犹豫,瞬间翻身下马。然而,那支利剑却有着极强的力道和速度,就在孙策跃下战马的同时,那支利箭也瞬间飞到了孙策的面前。
并且,直到孙策再度空中挥舞强弓奋力荡开当前利箭轨迹时,他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便预料错了:那射来的箭,根本不是一支,而是两支!
这一瞬,空中的孙策根本无法躲避,只能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第二支利剑从孙策的右腮穿过,撞飞几枚臼齿,然后刺入口腔,狠狠扎入另外一侧,立时血花四溅。孙策登时跌倒在地,但令人惊讶的是,孙策看似跌倒,却已半蹲在地上,不顾鲜血淋漓的脸部,右手抓紧弓身,左手扣弦,还试图对准密林深处的卑劣伏击者。
这等顽强不屈的战意和勃然冲天的霸气,登时让那名刺客面色骇然。这时地面微微发颤,远远传来无数急促的马蹄声,似有大队人马不断迫近,“孙将军!”“主公!”的呼声此起彼伏。
唯一还活着的许贡门客惊慌地望了一眼树林,林中依然安静,但一种无言的杀势悄然弥漫出来,仿佛有一双严厉的眼睛自林中注视着他。那种沉重的压力,甚至要大过对死亡的畏惧。
许贡门客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拔出腰间的环口刀,对着骑士大喝道:“孙策狗贼,受死吧!”冲了过去。孙策猛一转身,用尽力气射出最后一箭……
兴平五年六月初,故吴郡太守许贡门客三人,刺孙策于丹徒。孙策击杀三人,面中一箭,回营后不久即重伤身死。临终前,孙策口中始终呢喃着两个字,众人无一听得清晰,唯有周瑜泣泪俯身时,脸色再度凝重。
因为那两字不是无意识地重音,而是: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