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只有赵韪是个无胆鼠辈?”一旁也疑惑的高顺这时也开了口,他征战沙场多年,见多识广,眼光也毒辣:“末将部下陷阵营,也曾有过这样的人,资质和能力都算不差。只可惜出身勋贵豪门当中,一在军中被他人击败下去,便抑郁不振,彻底消沉了下去。”
“你是说,这赵韪在蜀川这里坐井观天时间太长了,被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接着就他成了温室里的花朵?”说出这番话,刘协的神情就变得有意思了。先是疑惑,然后凝肃思忖,接着便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种心理承受极差的毛病,刘协之所以会忽略,首先是因为他就不属于这行列,自然很难推己度人想到这一方面。另外原因就是这个时代普遍存在的问题就是生和死的大事,就跟关墙上那些大头兵一样,守得住就大口吃肉,快活一天;守不住就人死鸟朝天,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不是这些人心大,是没有这样的粗犷性格,就根本就无法在这个乱世立足。
可赵韪这种情况的确有些不同,他的人生轨迹和所处环境,真的很容易滋生出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毛病。
首先是赵韪的出身,虽然不是什么大世族,但从他能在汉末这种注重门第的时代当上广汉令,便知道他的出身绝对差不了。随后他决意跟了刘焉之后,更是一飞冲天,在蜀中这片地方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不可限量。
可这样一位几乎没吃过什么亏的士族子弟,还在临行前放下豪言壮语。想在万马军中,无数盔甲兵执之间,羽衣纶巾洒然谈笑,随意挥指东州如膂臂使,敌军则狼奔豖突溃不成军,功名等闲到手。人生至此,何等快哉!
然而,现实是什么,现实是,他上来就被魏延这个还没啥名头的汉室将领,狠狠给打了一个闷头棍……这样想想,刘协都觉得,赵韪这时的心情的确应该是很郁闷不好受的。
既然有了这个的想法,刘协的嘴角不由便浮起一道狡黠的弧度:“传令,收集周围的所有石块,从此时至夜间,投石不止。除此之外,大军擂鼓呐喊,却不实攻。”
下完这个命令,刘协便也没有心情在关下跟在傻子一样呆着了。只不过驾马缓缓走到文聘身边的时候,刚好听到文聘下令道:“校准,抛!”
数百块石头在汉军兵士大喊下,呼啸着飞上了半空,划过一道道漂亮的弧线。那密集的石块,在关上的东州兵看来,就好像天下忽然下了一阵陨石雨一般,重重砸在城墙头上,溅起一团团的沙石烟雾。
刘协好奇地拿着望远镜瞅了一眼,看到烟雾当中,关上那些东州兵一个个缩起了脖子,惊恐不安。这一下,刘协才心情轻松起来,对着文聘说道:“坚持这一天不要停,有石块儿砸石块,没石块把木桩砸上去也行。朕只求声势浩大,不求实际效果。”
文聘心领神会,当即抱拳道:“重柔之兵,攻心为上。陛下妙计,末将知晓了。”
这整整一天,汉军就在隆隆的石块儿声中渡过,虽然雷声大、雨点小。但渐渐砸出门道后,刘协甚至还听出了感觉:每当觉得该抛射的时候,还没有声响,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一样。
入夜之后,一整天的喧闹才终于结束。不过,三更天的时候,刘协又翻了个身,对着立在自己帐内的徐晃迷迷糊糊说了一句:“该怎么做,你都清楚了,朕就不掺和了。”
这一夜,汉室大军忽然又举火鼓噪,数万支火把惊得关上那些大兵,感觉天和地都掉了个儿一样。刘协被那喊杀声又惊醒,抱怨地捂住了耳朵呢喃道:“希望赵韪同志,不会被吓得尿了裤子……”
第二天一早,刘协起床,看到帐外一片阳光大好。正舒展着懒腰准备洗漱的时候,徐晃顶着一双黑眼圈却兴奋地跑到刘协跟前道:“陛下,赵韪果然被吓跑了,阳平关此时已空无一人!”
刘协一愣,忽然间就笑了:遇到这种对手,真是老天眷顾呐!
然而,便在刘协准备挥师进入阳平关的时候,一骑锦衣忽然驰来,脸上神色沉凝无比。刘协心头当即一惊,接过那密信后,脸上忽然大变,惊得竟任由那密信飘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