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唯‘尊重’一点尔。”张灿擦了擦自己额角的冷汗,解释道:“陛下待我等将心比心,从锦衣卫这一称号便可看出其用心良苦。将军虽武功盖世、威名广播,然视麾下为工具,部下自然只能在其位、谋其政,各司其职而已。”
吕布再次颌首,感慨道:“想不到,今日竟被你这无名之辈教训了。天子手下,果然能人异士辈出,我不如也。”说罢,吕布伸手接过了张灿的信件。
“将军肯于纳言,已非当初桀骜之……”张灿正欲夸赞吕布两句,缓和一下营中气氛,却不料就在此时,他忽然气息骤然暴长,那种压迫感竟使自己胸口都为之一紧,全身的肌肉都瞬间为之绷紧!
之后,也不见吕布如何动作,手中信纸轻然飞上半空。身后的方天画戟彷如他身体一部分般随即出现在手上,接着密集的银光乍现,犹如方天画戟将帐中仅有的光亮尽数吸收入内又猛然炸裂一般,空中的信纸随即裂为细碎的纸片,纷纷扬扬从张灿眼前飘落。
做完这些之后,吕布看似仍旧余怒未消,将方天画戟收在背后,双目神光闪烁罩定张灿全身上下。他似看非看,竟有一种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英雄气概。吕布戟还未动,张灿心里那种熟悉的冰冷麻痹的感觉就又出现了,压抑郁闷的阴森杀气仿佛一大团粘稠的鱼胶,将他紧紧包裹纠缠。
这感觉令张灿感官凝滞,呼吸不畅,心惊胆战。妖异的杀气在营帐中弥漫,张灿才终于明白,在吕布真正的杀机面前,自己哪还有抬头对视的胆气!
天下第一猛将,果然非同凡响!
幸好,吕布自视甚高,纵然怒火上涌,也觉自己迁怒一无名小卒太过有失身份。当下收敛身上杀气,冷冷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去告诉刘协,我跟他之间没什么好谈的。莫要以为他曾经在虎牢关助我一把,便认为他跟我有了交情!”
张灿听了吕布这话,突然露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壮着胆子仔细看向吕布,虽说吕布仍旧一副余怒未消、威风凛凛的模样,但从刚才他那番话中,他已经解读出了吕布的色厉内荏。
最一开始,吕布称呼陛下为‘小孩子’,随后在自己略微抗议后,他便称呼陛下为‘天子’,而看了这封密信后,虽然他用了直呼天子其名这种极为不尊重人的方式,但这恰恰表现出吕布对陛下请求百转纠结的一面。
由于黑冰台的机要所在,张灿是不知道那封信上具体内容的,但他却明白,自己眼下的任务,就是劝服吕布接受陛下的请求——幸好,这对他来说,已然是很简单的任务了。
毕竟,吕布的反应其实已经告诉张灿,他其实已经心中默许,只是无法接受陛下又一次算中了他的高明而已。
“将军,您与陛下之间的大事,小人无从得知,但小人只想斗胆问将军一句话。”
吕布没有开口,却也没有令人将张灿驱赶出去。这样的反应,更加印证了张灿心中的猜想。
“小人知晓,将军已见识过陛下,此刻又屈尊袁绍麾下。对于这二人,将军您觉得,他们日后谁才是问鼎天下,一统江山之人?”张灿悠悠说着,字字都仿佛有着无穷的魅力,吸引着吕布不得不侧耳倾听:“若真到了那一刻,将军又该以何等身份自处?”
说罢这句,吕布似乎豁然欲击,却在将起未起之时,见张灿已然飘飘离去,不带走一片火烛星光。
于是,吕布只得幽幽叹息了一声。
“主公?……”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张辽,在心怀汉室的驱使下,已忍不住上前,期望可以得到吕布的答案。
却不料,吕布愤然一掌劈在了案几之上,顿时木屑横飞!
可就在张辽心灰意冷之时,吕布却又无奈起身,缓缓向张辽说道:“文远,传我将令,聚将点兵!”
“诺!”张辽重重一抱拳,激动不已,虎步生风地走出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