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洛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鲜于银,在黑冰台时,他们接受过这种模拟情景的训练。事实证明,最冷酷的回答就是最明智的选择,在任务和个人情感的选择中,他们必然要用尽全力压制住自己愿与同伴战死沙场的冲动,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锦衣卫。
然而,就在洛霖伸手将泪流满面的刘虞拉到自己马匹上时,他忽然感到整个天空都黯淡了起来。猛然抬头,才看到密集如飞蝗的箭支已飞跃至自己的头顶,箭簇刺破空气的厉啸声,仿佛死神的呼唤。
“是白马义从……”洛霖脑中这时才想起,白马义从本就是善骑射的轻骑。而在这样密集、毫无死角的箭雨覆盖下,洛霖知道,自己根本毫无生还的可能。
于是,在最后一刻,他做的便是蛮力扳倒了自己的战马。同时身躯紧紧覆在了刘虞的身上,以保证即便战马的躯体保护不了刘虞,自己也能用血肉之躯换来刘虞多一刻的生还时间。
凄厉的惨嚎毫无意外地在耳边响起,有马嘶也有人吼,却都是死前的哀鸣。重重跌倒在地的洛霖,大脑一片空白,他唯一祈求的,就是自己死后不被乱马踩得连面目都分辨不出……
然而,或许是只是一瞬,也或许足有十年的时光流逝,洛霖始终没有感到生命流逝的冰凉和痛苦。
之后一阵更加剧烈的冲杀与嘶吼声后,自己眼前那灰色、黑色的马蹄渐渐稀疏起来,被白色的马腿所占据。洛霖疑惑地抬起头,整个嘴巴惊讶地几乎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在洛霖那低矮的视线里,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随着白色马腿的奔骤,一个接着一个的黑甲兵士坠马。那些人,并不是鲜于银麾下的骑士,而是公孙瓒的幽燕精骑。
并且,洛霖惊愕发现,这些坠马的骑士,他们的死因都一般无二。每个人都是咽喉处涌现一个血点,只在他们跌落地面后,那血点才被鲜血不断浸染、扩大,随后明亮的眼中还夹杂着不敢置信的惊愕。由此可见,杀戮他们的那个人,枪术该有多精妙、多高明,对付这些人,他似乎都不愿多花费一丝丝多余的力气……
眼前诡异的景象让洛霖和刘虞不由自主抬起了头,此刻,他们才发现,原来刚才的箭雨射入的是公孙瓒的幽燕精骑的后阵,半分未伤鲜于银的手下。而已杀入战阵当中的白马义从,更是跟在那白袍小将的身后,如一把锋利的刀光,以着迅捷而狂暴的速度,将整个公孙瓒的幽燕精骑割裂成两截儿。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刘虞向洛霖望去,却看到洛霖眼中同样的不解。
再回头,他们又看到,白马义从当前的那名白袍小将似乎猛然一个突骤,未见他如何使枪,他对面的一员将领便怔立不动。扑通一声跌落在地后,洛霖和刘虞才发现,那员将领与其他兵士有所不同。
他的脑袋,不知去了哪里。
再此之后,他们才听到一声温润却不是威严的声响:“常山赵子龙奉陛下之命,护送刘太傅回长安。敌将首级在此,尔等莫非还要执迷不悟?!”
接着,耳边便传来一阵喧闹。喧嚣的声音令洛霖和刘虞根本分辨不出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已然关闭的城门,又缓缓扯开。那一道充满希望的光线,逐渐扩大、豁然开朗……
“太傅大人安然否?”
白袍小将跳下战马,英俊的脸庞令天边的阳光似乎都有些失色。他伸出一只手,微笑着要将刘虞扶起。忽然平地里起了一阵风,刮起了这名战将的衣袍,使得站立在血色大地的他映衬着天上的阳光,犹如天宫中走出的战神。
只可惜,‘战神’的形象还未在洛霖心中永恒,一声凄厉又哀怨的声音却打破了所有的美感。洛霖回头,只见一名穿着士子长袍却骑着一匹骡子的文士,慌忙不停地驱赶着骡子幽怨大喊道:“子龙,子龙,你不要抛下我张种啊,我要跟你一起回长安……”
‘战神’的嘴角微微一抽,表情似乎有些痛苦和慌张:“太傅大人,事不宜迟,我们还是速速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