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折里带憋闷在胸中的怒火彻底爆发,在即将和敌骑撞在一起的瞬间,他微微偏开一点角度避开了来矟,顺势将手中的长矛刺入敌人的咽喉。敌兵虽死,然而战马还在向前飞驰,双方巨大的冲击力使他没能将长矛抽回,“咔巴”一声,矛杆断成了两截。
这一交锋下,呼衍折里带立刻发现自军完全处于劣势。马超军的长槊太过卑劣,他们纵马组成一道道冲锋阵型,一排骑兵就是一团杀戮的机器。根本不用骑士们动手,只要他们有勇气,就可以凭借长槊的长度优势,轻而易举地将自军骑士穿在长槊上,再随着战马的疯狂奔骤,他们每前进一步,就将自军的冲势碾碎一步!
“杀啊!”呼衍折里带眼睛忽然就红了,入目所及,尽是自己的亲族至友被马超军穿在长槊上的惨景。这种新奇酷烈战法所导致几乎一面倒的屠杀,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
也就在此时,马超军中两名骑兵忽然看到了他,两杆长长的大槊如毒蛇般猛然探出,笔直地朝他刺来。呼衍折里带见这两杆大槊封死了自己的前路,千钧一发间,连忙一个翻身滚下鞍子,百忙之中迅速瞥了一眼,只见战马悲嘶着重重摔倒在地,槊尖直透过它粗壮的脖颈钉入马鞍:适才自己的反应若慢上半拍,只怕刺穿的就不止是马脖子了。
呼衍折里带拔出环首刀,乘那两名马超军尚未拔出大槊,呐喊着冲上去,一刀一个,将他们刺下马来。
他瞅准机会跳上一匹无主的战马,心里这才略微安定下来,环视战场只见遍地的死尸,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双方的冲刺突击战术一模一样,然而矛短槊长,高下立判。几乎是一个照面之下,自己的五千名精锐骑兵对三千重骑,却已死伤过半!
随着一声忽哨,马超重骑已向后飞快地撤退,其速度之快,即便是离弦之箭也追之不及,然后又在半里外迅速集结成井然有序的阵容。
凄厉的骨笛声再度响起。剽悍无比的马超重骑兵已向这边发起了第二波冲锋!
呼衍折里带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
突击骑兵虽然可怕,却有致命的弱点,就是一旦投入突袭,就很难保持秩序,非常容易和敌人纠缠在一起,陷入混乱的厮杀。所以有经验的骑兵统领不会轻易地发动全军突袭,而是将骑兵分成不同的梯队,在突袭时一个梯队一个梯队地投入,掌握好时间,做到第一个梯队刚刚突破敌军就立即掉头散开,下一个梯队接踵而至,持续突袭敌人一点以扩大战果。
可是敌军明明投入了全部兵马,竟还能连环骑突,这种事简直……是的,肯定是敌军那怪异的马鞍和马镫,使得那些骑兵们能够灵活自如地操纵战马。而马超发现这点后,又加以改进,发明了这种神乎其神的连环骑突之法!
这……仅以此战法,马超便可位列当今大汉骑神!
再环顾四周,呼衍折里带几乎要捶胸顿足:自己的骑兵尚未从散乱中恢复呢,这下全完了!
连哭嚎的工夫都没有,他和自己这点可怜的人马瞬间就被滚滚铁流吞没。
乱军之中,已被无边如潮水恐惧攫住心神的呼衍折里带,再也没有战意。倚仗着自己眼疾手快,拨打开了六七条大槊,连斩了两名敌兵。正欲杀出重围,眼角余光所及,忽然看见一个身披银铠、头戴兽面战盔的高大身影,夹杂在向自己疾驰而来的大股人马当中。
“马超!”
他失声惊呼,吓得心胆俱裂,险些掉下马来。
这时,他明白,原来庞德军第一次环绕军阵驰射完毕,率军跑向方阵的右前方,特地从马超军阵前经过。在那尘土飞扬的一瞬间,谁也没有注意两支部队竟然掉了包!
转眼之间,马超裹带着一股灼热的风冲至他的面前。呼衍折里带的心脏几乎跳出腔子,对面那巨大兽面战盔下,是追魂夺魄的眼,白森森的牙!以及,那幽冷如九泉闪耀着寒光的槊尖。
呼衍折里带大叫一声,双手奋力将弯刀掷向马超的胸膛,同时用力翻身,向侧面跳离了马背。尽管周围都是汹涌而来的重骑,然而就算被战马踏成肉泥,他也绝不愿面对这头穷凶极恶的野兽!
在跳起的同时,他横瞥了一眼,只见弯刀正中目标,心中不由涌起一阵狂喜。
然而这股狂喜,瞬间就化为了剧痛!
原本喧闹的战鼓突然没了声音,战场变得一片寂静。
呼衍折里带不敢置信地看着透体而出的槊尖,再艰难地回望了马超一眼,口吐鲜血问道:“你,你怎么?……”
“我怎么没有死?”马超掀开自己的银铠,那柄弯刀赫然已在他胸前染出一大片鲜血,但他的双眼的黑焰却因此变得更加旺盛起来:“韩遂还没有死,我怎么可能死在他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