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徐荣想不到的是,刘协听到徐荣这般所说,却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反而意味深长说了一句:“徐将军,你以为朕不想当一名垂拱而治的天子吗?如今天下,朕若那种不知兵的天子,你能想象朕的结局、汉室的结局吗?”
“陛下!……”徐荣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这句话深深击中一下,在这个世界上,重士人,轻武人,徐荣他虽然有本事,也是中郎将,但是比蔡邕这个中郎将,在地位上就差得太远了。而且,由于之前那些昏庸皇帝的不知兵,一道诏令让多少忠骨埋葬他乡。每每想起这些,让徐荣的心比看到董卓乱长安惨景更痛心莫名。
今日,这位少年天子非但没有下达乱命令自己违背操守,反而说出了这一番他早就鲠在喉咙却无法上达天听的话来,不啻于一股温情的暖流划过他那千疮百孔的心灵,顿时令他脸上深锁的忧愁也开始松解起来。
由此,他又一次深深向刘协施礼后,才缓缓开口道:“陛下有此想法,乃汉室大幸。然有为之兵。无为之将,不可以败。无为之兵,有为之将,不可以胜。单是陛下想要成为一代军神,对于整个汉室来说于事无补。”
刘协悉心听着,并打算唤来冷寿光记录在案,但徐荣却摆了摆手示意刘协不必如此,继续说道:“陛下若想汉室不再如何分崩离析,必然要有一支真正的强军。可世间所有人都知道要军队,可是谁又知道,其实一支真正的强军是怎么样的呢?某十五岁参军,至今三十一年矣,从小兵到伍长、拾长、屯长、曲长、军侯、军司马、都尉、校尉,到如今这个中郎将,一步步走上来的。胜仗打过,败仗也打过。最惨的一次,十六年前我随夏育大人北击鲜卑,所领三千兵马损失几尽,我自己也被檀石槐的大将段鬼头一箭射中,几乎送命。我知道战场是怎么回事,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大汉近几十年来,没有真正的强军,包括西凉军团和大汉北军。”
徐荣说的那次大败,该是一七七年,刘协那脑子短路的老子灵帝派夏育、田晏、臧文各率万骑分三路攻击鲜卑,结果惨败,军队损失十之七八。那是大汉最后一次大规模征鲜卑,也是最惨的一次失败。虽然徐荣话语间很是淡然,但其间的痛楚之色,却是看得很明显。
大汉,已不是原来那个令匈奴低头,西域归附的大汉,甚至不是东汉初期那个富足强盛的大汉,它已经没落到一定的程度了。甚至,到了名存而实亡的地步,除了大汉原有体制内的那些人,又有多少人希望他重新复活呢?
大汉,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不存在了。
而大汉的强军,也不在了。
“那么,将军以为什么样的军队,才能算是强军?”刘协真切感觉自己今日才来见徐荣,实在来的有些太晚了。他万万想不到,这样一位淹没在历史尘埃当中的人,竟然会绽放出了如此璀璨的光芒!
单单这一刻,他的价值远远大于了刘协派出华山的曹魏五子良将徐晃——当然,刘协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简单论断。毕竟如今的徐晃,还只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几乎未遭遇过一次真正的大战,让他此时同身经百战的徐荣相比,实在太不公平。
不过,让徐荣带一下徐晃,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两位五百年前也是一家人嘛,一笔哪能写出两个‘徐’字,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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