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近南手里还有剑,可他再无力提起,他试着想要坐起来,却又吐了一口血,他放弃了,虽然不甘也只有放弃,他不再看向鳌拜,望着大殿屋顶,想起儿时在父母边承欢,想起幼时随师父学艺,想起初出师门时的意气风发,想起创建天地会时的雄心壮志,他又想起陈恂,如果他此时在这里自己一定将总舵主之位传给他,自己一生很少服人,除了师父以外连师兄都没放在眼里,陈恂却让他心服,甚至让他嫉妒、忌惮,如果由他带领天地会,也许会比自己强。
咦,我是要死了吗?为什么出现了幻觉,这幻觉是死前的征兆吗?
一张算不上英俊但总能让人记住的脸出现在陈近南的眼前,这张脸没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人记住的是脸上挂着的那种自信,那种洒脱,那种风清云淡,那种成竹在胸让人生狠的神情。
“陈大哥,你怎么样了?”陈恂关切的看着陈近南。
“兄弟,真的是你?你没有走?”陈近南原本暗淡的双眼一亮,他挣扎着抬头朝鳌拜看去,对方还在一瘸一拐往这里蹭着,唯一剩下的左眼好像受伤的孤狼,闪烁着残暴的凶光。“他武功尽废,快杀了他为双儿,为李……”
“砰!”陈近南的话刚说一半就被一声巨响打断,鳌拜全身一震停下脚步,独眼中的凶光蓦然消失,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又扑通一声直直倒下。
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长啸,如龙吟九天,由远而近。
陈近南脸色陡变,挣扎着抓住陈恂的手。“兄弟,你不用管我,去把他的头割下来,带回天……”
“大哥,不要多说话,护住心脉,我自有办法救你出去!告诉我哪里有人接应你。”陈恂一把捂住陈近南的嘴低声说道。
陈近南看着陈恂真诚的脸点点头,说出一个地址,如果能活下来谁又想死?
殿外的啸声越来越近,一道身影如大地长虹从门外扑进来,停在殿中间,现出一名身穿普通太监服饰,须发皆白却红光满面的老者,老者的目光如利剑般在殿内扫视一圈,最终落在陈恂和陈近南身上,他上下打量一番陈近南,面无表情看向陈恂。“陈大人,他是何人?为什么我从未见过?”
陈恂没见过这位老者,但从刚才陈近南的反应和老者尖细的说话声猜出,对方肯定是负责守卫皇宫的那位高手,而对方能认识他到也不奇怪,这几年他进出皇宫的次数自己都数不清。
陈恂站起身朝老者拱拱手。“阁下必是三大影卫之一,这位是我的朋友,今日进宫是为帮皇上擒杀鳌拜。”
“可有进宫手谕?”老者淡淡的追问道。
“擒杀鳌拜之事本就十分隐秘,绝不能露出半点风声,所以皇上只是下了口谕。”陈恂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胡说着。
老者沉吟着没有说话,看来还是有些怀疑。
陈恂从腰间摘下御赐金牌捧在手中。“这是在下的进宫腰牌,如果阁下不信,我愿将腰牌作为抵押,如果有任何差错,我愿承担一切后果。”
老者抬手虚空抓向陈恂手中的金牌,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细线连着一般,金牌直直飞进老者手中。
“陈大人的腰牌我先暂时保管,此间事了定然原物奉还。”老者点点头将金牌收入怀中,不再理会陈恂,身形一闪出现在一名黑衣人的尸首旁边,蹲下身子揭开对方的面罩,又在身上摸索起来。
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群少年和大内侍卫出现在门口,跑在最前头多隆一眼找到陈恂,原本焦急的脸上露出惊喜,快步跑过来。“兄弟,你没事太好了,鳌拜呢?”
“哥哥,你先带几个人帮忙把这位朋友送去医治!”陈恂朝多隆使个眼色。
多隆虽然大条但并不傻,自然听出陈恂的话不对劲,陈恂说得是带几个人而不是找几个人,那意思就是要自己亲自去办,再看陈恂朝自己连使眼色,立刻蹲下身子假装查看陈近南的伤势,耳朵却凑到陈恂嘴边。
“天桥……”陈恂以极低的声音说出一个地址后站起身朝正查看黑衣人的老者走去。
多隆没有找大内侍卫,而是叫来两名少年,三人抬着陈近南快速跑出殿门。
陈恂余光看到三人消失在大门外轻松一口气,他朝老者走来就是怕老者怀疑不让陈近南离开,自己也好用黑衣人的身份来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不过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老者听到身后有人朝自己走来回头看去,陈恂却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停在鳌拜身前。“来人啊,把鳌拜押入天牢,听候皇上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