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不但要杀鳌拜,还要把他试图谋权篡位,意图弑君的险恶用心挖出来,显示给天下人看,免得落下枉杀忠良,妒贤嫉能的恶名。
想不到年仅十五岁的康熙就已经把名声看得如此之重,这让陈恂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一个人想要得到好名声这未必是坏事,但一个为了名声连自己都舍得出去的人,试问还有什么是他不能舍的?
陈恂坐在自家厅堂想着心事,一杯清茶被放在他手边的桌上,陈恂闻到那熟悉的香味,抬眼看见正走向门口的双儿。“你是大双儿还是小双儿?”
双儿头也未回的说出两个字。“大的!”
陈恂收回流连在背影上的轻佻目光,重新陷入思考之中。
双儿双魂一体,姐妹两人共用一个身体,冷如冰霜的是姐姐,天真无邪的是妹妹,如果是姐姐占用身体的话,陈恂与双儿的话就很少,这倒不是他不喜欢姐姐,实在是对方太过冷漠,往往三句话也换不来几个字。当然要是妹妹的话,陈恂不但能调笑几句,还能肆无忌惮的盯着对方看,想看哪里看哪里,当然也是在穿着衣服的情况下。
三天后,京城下起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沙粒一样的雪渣借着北风打在人脸上,隐隐有些生疼,它似乎在向人们宣布,无情的冬天来到了。
鳌府门前,百人的皇家仪仗队加上百人的大内侍卫再加上百人的御林军将整条大街塞满,整条街的店铺全部上板,所有百姓被驱赶至街口外,一尊十六人抬明黄金丝绣龙的龙辇停在鳌府门口,府中所有侍卫下人侍女跪在地上,康熙身着龙袍当先走进院门,多隆挎着腰刀与黄静一左一右跟在身后,再往后是十几名一品二品官员,然后是百名大内带刀侍卫。
“臣鳌拜有病在身,行动不便,未能亲自迎驾,还请皇上恕罪!”当康熙跨进鳌拜的卧房时,鳌拜平躺在床上微微欠了欠身。
“鳌太保言重了,朕今日是以晚辈的身份前来探病,不必拘于那些礼节。鳌太保身体可好些?”康熙紧走两步虚扶鳌拜让他躺下,转身坐到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多隆和黄静站在身后,十几名官员也被赐了座位。
“承蒙皇上挂念,老臣好多了。”鳌拜有气无力说着,色如金纸的脸上已经渗出汗珠,无论怎么看也像病入膏肓的样子。
康熙眼中精光暗闪,一边与鳌拜没滋没味的闲扯着一边察颜观色,却始终没发现对方有异常举动,心下着急,难道鳌拜改变了主意?
只聊了这么一会儿功夫,鳌拜脸上的汗珠越来越多,虽没有顺脖子流下来,但也如清早草叶上的晨露一般,密密麻麻。
“多隆,你去看看鳌太保是不是被子盖得太厚,为何出如此多汗。”康熙转过头朝多隆使个眼色。
“不用不用,老臣刚吃过药,正借着药劲发汗……”一丝惊慌之色从鳌拜的眼底闪过。
多隆在来之前就已得康熙授意,此时那还会听鳌拜的解释,不待他把话说完,上前几步一把掀开厚被,一道银光从鳌拜的腰间亮起,此时他的右手正紧紧握着一把尺长的匕首,满屋人惊呆了。
“大胆!”多隆大吼一声就要拔刀,忽觉一阵劲风迎面扑来,猛然想起陈恂的叮嘱,往后疾退三步,堪堪躲过胸前一爪,鳌拜却已从床上坐起。
“哗啦啦!”守在外屋的大内侍卫快速冲进来,刀出半鞘,原本坐在椅上的官员纷纷站起往后退去。
“胡闹,退下!”康熙却依然四平八稳坐在椅上,转头喝止大内侍卫的脚步,又看向多隆。“你遇事怎能如此鲁莽,随身带刀是我们满人的习惯,有何可大惊小怪,昨日才封你为三品御前带刀侍卫,今日你便大呼小叫御前失仪,来人啊,将他的顶戴和刀下了,押回皇宫,交由内卫府查办。”
“皇上……”多隆惊疑的看着康熙,明明是你交待我这么做的,为什么又如此待我?
康熙看也没看被拉出去的多隆,起身面色如常的走到鳌拜身前。“鳌太保见谅,这奴才是昨日才得的职位,遇事没有分寸,朕代他给你赔个不是,等回去朕一定重重办他。”
鳌拜盯着康熙的脸看了良久,才重新慢慢躺下。
康熙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索性坐在鳌拜的床边。“鳌太保风采依旧,不减当年,虽有病在身也依然不忘我满人的习惯,想当年你陪着我父皇东征西战,立下无数战功,父皇常常在朕的面前提起你,朕从小就爱听父皇讲战场之事,等鳌太保身体好些,一定要讲给朕听,也让朕能体会一下当年你和父皇的战友之情,可好?”
鳌拜的眼神微微有了变化,在这一刻他想到顺治对他的恩宠礼遇,当年多尔衮降罪于他,虽被免死但被贬为平民,就在最凄惨的时候,是顺治将他重新启用,不但升为一品议政大臣,还加封二等公,兼太傅太子太傅衔,可以说顺治就如同他的再生父母一般,他又怎么能对顺治的儿子下手。
鳌拜心软了,所以他没有出手,但他却不知道,康熙的心硬了,他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