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客气,又撕了一些喂大灰,还是狗儿好养,不挑食。
哎呀,玉僧儿当着他的面更衣起来,女儿家的情态尽落入他眼中,一时不好意思,忙借故找柴火走开了。
当明日拣了柴火回来,玉僧儿竟不见了,只一个粗犷的汉子坐在篝火旁烤火,大灰安静地伏在边上。
他大惊上前,一把扯住汉子,正待喝问,却发现汉子的眼中泛出盈盈的笑意来。
只听汉子咳嗽一声,用同样粗犷的声音道:“娘子,缘何对为夫这般粗鲁?”
明日面上浮出会意的笑容:“原来是郎君,奴家得罪了。”
他的手放下来,汉子的手抬起来,捏住他的下巴:“娘子,且看为夫教你为妇之道,其一:身为妻妾,须在夫君面前螓首低垂,凡事喏喏。”
明日心头泛起异样的感觉:花魁娘子在调戏我哩,不知你见到老子真身将会怎样?
想不到玉僧儿竟有易容的绝活,比他的三脚猫化妆术强多了,若非认出她的眼神,真要被骗过了。
他索性玩下去,垂眉顺目,低声下气:“喏,奴家听郎君教诲!”
玉僧儿闪出促狭的眼神:“其二,身为女子,须举止端正,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坐不动膝,立不摇裙。”
明日心中谨然,这些细节自己似乎都没注意,难道玉僧儿发现自己哪里不对,下意识地抬手摸摸衣领,看看是否露出喉结,很严实啊,这不欲盖弥彰了?
他反应甚快地往上捉住她的手,试探她的反应:“妹妹别闹了,俺听得好糊涂。”
玉僧儿眼神微微一羞,欲抽出手没有抽动,恢复女声解释:“姐姐,我们两个女儿家相伴随行,太招人眼,难免多生事端。我自幼熟习化装易容,因此就跟姐姐扮做夫妻,路上方便。姐姐是江湖人,自在惯了,须学一些凡俗夫妻的礼仪,以免露馅么。”
他仍不确信,但自己的男人身份一旦露馅,可不更是尴尬,故意追问:“俺年岁大些,自该俺扮丈夫合适些。”
玉僧儿低头弄着衣角,男儿容女儿态,模样甚是滑稽,声如蚊蚋:“只因人家生得……生得……”
他心中释然,生出促狭之心,反过来捏住她的下巴:“只因妹妹生得标致,会惹男人起坏心,是么?”
玉僧儿愈发扭捏起来,轻轻挣开他的手,转身将那大包打开,现出了一摞珠光四射的金银首饰,正色道:“也不尽是如此,实不相瞒,僧儿乃角妓出身,得罪了当势者,迫不得以逃出来,那些恶人认得我,所以我化装好些。姐姐可曾想清楚,我俩素昧平生,犯不着如此帮我,惹出是非。这是我多年积存,分姐姐一半为谢,我还是独个上路吧。”
玉僧儿此刻和盘托出自家来历,再露出贵重财货,显示对他十分信任,更处处为他考虑,倒教他自觉胡思乱想似的。
明日这才想起自己表现不合常理,竟没有问玉僧儿事起缘由,好像他早已清楚,特地赶来相救,而非偶然路过。
不暇试探玉僧儿的用意,他为自己开脱,顺便胡编了自己的门派背景,这女声他越学越溜了:“俺与妹妹初次相见,本不敢胡乱打探,枉得妹妹如此信任,俺们日月派上下,一贯锄强扶弱,轻财重义,自不容恶人横行,且不说俺与妹妹一见如故,就是寻常人都要帮到底的。这分财别途之事休要再提,再提就不当俺是姐妹。”
嘿,他终究是开宗立派了,还好没叫“日月教”。
玉僧儿盈盈拜倒:“既蒙姐姐抬爱,若不嫌弃僧儿出身卑贱,我俩在此结为金兰姐妹如何?”
不愧是洞悉人情的花魁娘子,这一环扣一环上来,教明日如何拒绝,虽觉天下哪有男人跟女人结为姐妹的道理,也只有硬着头皮应承了。
当下撮土为香,两人对着星空跪下,玉僧儿口中念道:“二人同心,其力断金;同心之言,其嗅如兰。天在上,地在下,我玉僧儿与二相公……”
玉僧儿迟疑一下,显然知道那是个诨号,他老脸一羞,忙随口现诌了一个有含意的名字:“俺复姓司徒,闺名明月。”
他也就欺她不知“秦桧二世”是明日,否则一定着了痕迹。
玉僧儿继续:“我玉僧儿与明月姐姐今日义结姐妹,自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与共……”
明日照念一遍,再互通八字,大小判然,起身行礼,正式姐妹相称。
看到玉僧儿满心欢喜的模样,他隐隐有上了她的套的感觉,不甘心道:“妹妹,你就不怕俺也是个坏人。”
玉僧儿主动拉住他的手:“那僧儿就认了,随姐姐怎样都行。”
顿有一圈漪情涌荡,明日心道:老子要真是个坏人,还不生吃了你?唉,其实已经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