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呆呆的傻样,玉僧儿似有些意外,又有些得意,不禁讥道:“壶儿投不中,题花词也不作,秦相公只会唱******么!”
啊?明日张大嘴巴,敢情都被人家留意半天了。
他前后一思,恍然大悟:敢情这玉僧儿是为被他羞辱的妙艺坊姐妹小师报仇来的,送他红帖的小婢么,不用问,也是玉僧儿安排的。
这个现世报来得也太快了,明日后悔不迭地苦笑着,真是什么人都好惹,就是不要惹女人!
台下有些人看出玉僧儿好像跟秦相公过不去,不过都感到奇怪:题花词并不难做啊?
明日上了花台,却已下不了台。
那船上、岸上的无数观众,见秦相公半晌没吭声,不由鼓噪渐起。
王婆娘、贤妻,快来救老子!
明日心道明日越州大街小巷,都会传遍堂堂秦参政被名妓玉僧儿难倒的笑话,须知秦桧可是词学兼茂科试的头名出身,怎会连区区题词都做不出?
呜呼,他可以学大汉奸的神态、口音、字体……惟独学不到秦桧的文采,难道今夜竟要栽在一个小女子手中?
非也!这相似的一幕,在那个梦幻之夜已经发生过一次,连这一行的顶尖人物——李大小姐都被老子拿下了,还惧你一个区区后辈?
玉僧儿不依不饶:“秦相公今日不题词,僧儿也不评花了。”
这一句话可是推波助澜,台下群士嗡嗡,岸上的百姓已发出叫骂声。
明日一脸无奈地抬头望天,今夜星光灿烂,这星光可是相隔若干亿光年哩。
他心有所悟,转向玉僧儿,她那皓月般的面孔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有种梦幻般的感觉:小姐,我和你也相隔千年哩,没想到今日同台演出,何苦咄咄逼人哉!
他再看着台下的数百赏花者和岸上的数万百姓,仿佛站在后世的大舞台上,观众越多心理素质越好的他,开始生起一种异样的亢奋……
老子不就是在演戏么,演的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大奸臣,怕什么呢?秦桧是不败的,连大英雄也斗不过他,连赵构也奈何不了他,哈!我是秦桧我怕谁?
他心神交会,眼中泛出一丝笑意,突然伸手往玉僧儿吹弹得破的脸蛋上捏去。
自以为得计的玉僧儿,浑没想到堂堂执政、著名才子,竟还了如此无赖的一招,她躲闪不及,被结结实实地捏了一把,方得跳开,不由又羞又惊又恼,说不出话来。
敢于如此对待江南第一名妓的,明日可是第一人也!
直把台下众人看得眼都直了,不约而同想:怎么自己的手没这般福气?
明日哈哈大笑:“众位,桧失态了,都是玉生惹的祸,谁叫她这么一个天仙下凡来,教我等凡夫俗子怎把持得住?”
这番话不啻是所有男人的心声,一齐会意地笑将起来,均想若换了自己只怕失态更甚。
明日转而正色道:“桧在北方时,一心思国,曾立下誓言:他日得归,天下一日不太平,桧一日不赋风月!今日难得万民同乐,桧今日非为玉生,而是为万民破誓,今题词赋歌一首,只此一回,待天下太平之前,桧再不破例!”
这番话说得铿锵正气,听得众人齐喝一声彩。
而立于边上的玉僧儿,俏脸儿一阵红一阵白的,却是想起秦相公誓言不作诗的传闻,亦是她今日所恃,诗词本是一家,他能写词,却不写诗,岂不是对圣上不敬?
明日继续道:“此歌体乃桧在荒北偶而创出,盖前人未有,或污众耳,先告个罪!”
台下窃语声声,皆为他这番自吹自擂吊起了胃口。
明日转身走到乐工面前,轻哼了一遍,乐工们皆露出惊异之色,迟疑点头,示意可奏。
他复看向玉僧儿,心头有气:“当真桧唱什么,玉生便能以舞乐和什么?”
不愧名妓,已恢复常态的玉僧儿自信点头,要知古代词曲不过那几种,万变不离其中,对于自幼受到严格训练的妓优而言,可以说是举手成乐、投足为舞。
看玉僧儿拿了一把琵琶在手,明日清了清嗓子:“题词或有临摹先家之嫌,桧就献丑了,起乐!”
“叮叮咚咚……”一首后世改编自古人名词、流传广久的经典情歌,从大宋乐工的手中奏出来。
玉僧儿当即一愣,明日已唱了起来,台下岸上的所有听众鸦雀无声。
玉僧儿端的冰雪聪明,虽闻所未闻这首歌,竟只滞了一下,已举起琵琶边舞边奏地和起来。
那古风十足的歌词描写的女性之美、感情之深,皆是这时代的人不曾想象的,明日唱的是眼前人,心中想的却是梦中人,相信李大小姐一定会听到。
他的嗓子在酒后开了,发音圆润,唱得一丝不输于后世歌手,尤其在古代乐器的伴奏之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个高度。
而玉僧儿的乐舞也逐渐适应了他的唱腔,配合得行云流水一般。
这歌、这舞、这乐,直把在场的几万人熏得如痴如醉,当明日余音已绝,所有人犹陶醉其中。
玉僧儿舞停,一双清澈的大眼迷离地望着他,手中的琵琶依旧续续弹来,竟忘了曲终收拔的当心一画。
逼他题词只是她的计划之一,计划之二将他引上台,通过乐舞媚术将他迷住,在台上出乖露丑,警以欺负小师之罪,谁知现在,她好像被他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