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丁心里痛骂:“滚你个大头鬼!老子能不哭么?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穿越成了你的儿子!你说你当谁的妹夫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当反贼的妹夫?”
“当反贼的妹夫也就罢了,为什么还非要留在洛阳当官?你要是跟着孟知祥一块儿去了四川,以后不也是个皇亲国戚么?如今害的我也成了狱中死囚,初来乍到,就要小命玩完!”
“嗒、嗒、嗒……”
正在暗骂,远处脚步声响,有几个人,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走来。
走到近处,他才看清,为首的是一个个太监打扮的人,身后跟着几个狱卒,尖声道:“两个囚犯,瞎嚷嚷什么?”
苏延卓道:“我和我儿子说话,关你甚事!”
太监道:“嗨!丧家之犬,说话还如此嚣张!也罢,咱家看你也没几日活头了,就不和你一般见识!”
苏延卓惊道:“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没几日活头了?”
太监道:“哼!苏大人啊苏大人,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你家夫人的兄长孟知祥,前几日在川蜀已反!圣上震怒,传下旨意,征令天下兵马招讨之,择日就要拿你问斩,要用你的头颅祭旗誓师呢!”
“啊……什么?他……他竟然……他竟然真的造反了?”苏延卓此时方彻然大悟。
苏小丁早已浑身发软,瘫倒在地上,心里不住碎碎念道:“完了完了,死翘翘了,不知道以后史书上,记载这件事的时候会怎么写?”
“帝闻孟知祥反,勃然震怒,发兵讨之,斩其妹夫婿苏延卓之颅祭旗,苏延卓之子年幼,亦未幸免于难?”
“不对,像我这种小人物,怎么会上的了史书?”
“都怪那个破手机,你说我没事,干嘛非要玩手机?玩手机也就算了,干嘛要一边听袁腾飞讲五代十国,一边听着耳机睡觉?这下倒好,人财两空,鸡飞蛋打,再也回不去21世纪了……”
“真是悲哀,悲催,悲痛万分!我特么活生生的就是个悲剧啊……!”
太监突然问道:“哪个是苏杭?”
无人应声。
太监清了清嗓子,又打着官腔道:“圣上仁慈,念及苏大人当年也曾有拥立之功,其妻孟氏亦乃是皇室亲族,又听闻你们膝下只有年方束发的独子一个,于是龙心伏察,往开圣恩,传旨只斩首苏氏夫妇。独子苏杭,连同苏府所有家奴,即日发配西域夏州,与党项人永世为奴!”
太监看还是无人应声,扯着嗓子道:“到底谁是苏杭?没有这个人么?”
“等等!”苏小丁突然看到一丝希望。
“他们都喊我杭儿,莫非我在古代的名字就叫苏杭?这太监刚才咬文嚼字,说的什么意思?好像是说皇上开恩,可以饶我一命?”
一想到这,猛的爬起来,叫道:“我!我就是苏杭!”
太监笑道:“嗯,来人啊!把这少年带走吧!这里是死囚牢,把他换个地方囚着,明儿个就发配夏州了!”
狱卒应诺,上来打开牢门,拽起他的枷锁往外拖。苏小丁恨不得早点离了这牢房,连忙往外冲,叫道:“别拽别拽!我巴不得跟你们走呢!”
苏延卓见儿子要走,而自己不日就要身首异处,此处一别,即是阴阳两隔,不禁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苏小丁转身看了他一眼,微微也觉得过意不去,道:“这位公公,能不能让我和我爹说几句话,道别一下?”
那太监也有些心软,道:“罢了罢了!咱家在外面等候,可别太久。”说罢带着狱卒扬长而出。
苏小丁蹲在牢狱过道儿里,默不作声。
苏延卓定了定情绪,道:“孩子!当今天下乱世,枭雄并起,爹娘对不住你,留你独自活在这乱世之中,你别怨恨爹娘,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苏小丁不知如何作答。
苏延卓道:“如今这个世道,北有契丹虎视眈眈,又有赵德钧和赵延寿父子雄踞幽州,西边儿石敬瑭称霸河东,亦有不臣之心。北方的局势,可谓危如累卵。孩子,你要想活命,只有找到机会,一路南下,到那富庶的江南地界,才能保住一条小命!”
苏小丁眼前一亮,道:“江南?”
苏延卓道:“不错!江南物广人丰,杨行密所建吴国、钱镠所建吴越国、以及你舅舅孟知祥所居的川蜀之地,都是太平祥和的所在,与北方内忧外患的四战之地相比,完全是另外一番天地,孩子!你记住了么!”
苏小丁点头称是。
苏延卓又恨恨的道:“安重诲那个狗贼!我恨不得生食其肉!杭儿,你要是有机会,不如逃到四川去,投靠你的舅舅,才是一条活路!”
苏小丁心道:“也对!我要是去投靠孟知祥,他见了我这孤苦伶仃的外甥,没准还会封个王侯公卿当当。”
苏延卓接着道:“你舅舅既然已经反叛,你不如跟随着他,一道儿起兵造反,他日若能杀入洛阳,一定要替父亲手刃了安重诲这恶贼!”
苏小丁寻思:“想得美!我又不是不知道历史,孟氏父子贪图富贵,骄奢淫逸,就凭他们,哪里是李嗣源和石敬瑭的对手?”
苏延卓见他一句话不吭,叹了口气,道:“杭儿,父亲平时太过严苛,逼着你读书,你不会是记恨在心吧?”
苏小丁心道:“我这是第一次见你,你以前严不严苛,关我啥事?”连忙摇头。
苏延卓凄笑道:“孩子,我们苏家,从唐朝武则天年间的宰相苏味道开始,就世世代代都是读书人,当今天现下虽然狼烟并起,武夫当国,但你还是要多读圣贤书,多学治国安邦之策,将来才能修齐治平,掌御天下,懂吗?”
苏小丁连忙点头,寻思:“读书?这是我最喜欢做的事,还用你多说?”
“快点快点,不要聊太久啦!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呢!”太监催促的叫喊声,在监牢外面响起。
苏延卓见时间不长了,心中伤痛,从怀里颤颤巍巍、匆匆忙忙的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递到苏小丁手里,道:“孩子,父亲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你,这件物事,乃是老祖宗苏味道当唐朝宰相之时,东夷扶桑人进献给他的一个宝贝,你带在身上,可以防身保命。”
苏小丁接过那包裹,只觉里面卷着一个长长的物事,牢中黑暗,也不暇多加细看,便一把揣在了怀里。
苏延卓嘱托完了肺腑之言,悲恸欲绝,仰天长叹:“哎……天可怜见,让我苏家尚有血脉留存!孩子!你……你去吧!”
苏小丁站起身来,转身便走,微觉不妥,寻思:“他毕竟是我现在的父亲,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回过身来,朝着苏延卓磕了三个响头,大步出门而去。
然而苏小丁却不知道,如此一去,却让他时而霉运当头,时而人品爆发,时而桃花红运,时而小命堪危。
一个来自21世纪的小小顽童,在这金瓯残缺,混乱动荡的破碎山河之中,以文御武,持书天下,却是走出了一条风格别样的五代书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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