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堂道:“这是开封府‘玄指门’的掌门人,复姓上官,叫作上官铁生,自己封了个外号,叫什么‘烟霞散人’。他和文醉翁一鼻孔出气,自称‘烟酒二仙’!”
吴曦见他一件大褂上光滑晶亮,满是烟油,腰间的烟筒甚是奇特,装烟的窝儿几乎有拳头大小,想是他烟瘾奇重,哼了一声道:“这种烟鬼,还称得上是个‘仙’字?”
上官铁生抱着文醉翁的尸身干号了几声,站起身来,瞪着惊鸿姑娘怒道:“你干么毛手毛脚,将我文二弟推死了?”
惊鸿姑娘大出意外,道:“他明明是吓死的,怎地是我推死的?”
上官铁生道:“嘿嘿,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吓死?定是你暗下~阴毒手段,害了我文二弟性命。”
原来他见文醉翁一吓而死,江湖上传扬开来,声名大是不好,“醉八仙”这一门,只怕从此再无抬头之日,因此硬派是惊鸿姑娘暗下毒手。须知武林人物被人害死,那是寻常之事,不致于声名有累。
惊鸿姑娘年岁尚轻,不懂对方嫁祸于己的用意,惊怒之下,辩道:“我跟他素不相识,何必害他?这里千百对眼睛都瞧见了,他明明是吓死的。”
坐在太师椅中的蒙古哈赤大师一直楞头楞脑的默不作声,这时突然插口道:“这位姑娘没下毒手,我是瞧得清清楚楚的。那两个恶鬼一来,这位文爷便吓死了。我听得他叫道:‘黑无常、白无常!’”
他声音宏大,说到“黑无常、白无常”这六个字时,学着文醉翁的语调,更是十分古怪。众人一愣之下,哄堂大笑起来。
哈赤却不知众人因何而笑,大声道:“难道我说错了么?这两个无常鬼生得这般丑恶,怪模怪样的,吓死人也不稀奇。你可别错怪了这位姑娘。”
惊鸿姑娘道:“是么?这位大师也这么说。他自是吓死的,关我什么事了?”
上官铁生从腰间拔~出旱烟筒,装上一大袋烟丝,打火点着了,吸了两口,斗然间一股白烟迎面向她喷去,喝道:“贱婢,你明明是杀人凶手,却还要赖?”
惊鸿姑娘见白烟喷到,急忙闪避,但为时不及,鼻中已吸了一些白烟进去,头脑中微微发晕,听他出口伤人,再也忍耐不住,回骂道:“缠夹不清的老鬼,难道我怕了你吗?你说是我杀的,连你一起杀了,便又怎么样?”左掌虚拍,右足便往他腰间里踢去。
那哈赤和尚大声道:“老头儿,你别冤枉好人,我亲眼目睹,这文爷明明是给那两个恶鬼吓死的……”
吴曦见这和尚傻里傻气,性子倒是正直,只是他开口“恶鬼”,闭口“恶鬼”,听来极不顺耳,不由得心中有气,要待想个法儿,给他一点小小苦头吃吃,忽见西首厅中走出一个青年男子来,笔直向哈赤和尚走去。
这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瘦小,打扮得颇为俊雅,右手摇着一柄折扇,走到哈赤跟前,说道:“大和尚,你有一句话说错了,得改一改口。”
哈赤瞪目道:“什么话说错了?”
那青年道:“那两位不是‘恶鬼’,乃是赫赫有名的‘西川双侠’常氏兄弟,相貌虽生得特异,但武功高强,行侠仗义,江湖之上,人人钦仰。”
这几句话只把吴曦听得心中大悦,心道:“这位好汉能说得出这样几句来,人品大是不凡,倒要跟他结交结交。”
哈赤道:“那文爷不是叫他们‘黑无常、白无常’吗?黑无常、白无常怎么不是恶鬼?”
那青年道:“他二位姓常,名字之中,又是一位有个‘赫’字,一位有个‘伯’字,因此前辈的朋友们,开玩笑叫他二位为黑无常、白无常。这外号儿若非有身分的前辈名宿,却也不是随便称呼得的。”
他二人一个瞪着眼睛大呼小叫,一个斯斯文文的给他解说,那一边上官铁生和惊鸿姑娘却已动上了手。莫看惊鸿姑娘适才给阮氏兄弟逼得只有招架闪避,全无还手之力,实在“双子门”的武功两人合使,太过怪异,这时她一对一的和上官铁生过招,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那上官铁生看似空手,其实手中那支旱烟管乃镔铁打就,竟当作了点穴橛使。他“玄指门”原擅打人身三**~穴,只是惊鸿姑娘身法过于滑溜,始终打不到她的穴~道,有几次过于托大,险些还被她飞足踢中。
但听得他嗤溜溜的不停吸烟,吞烟吐雾,那根烟管竟被他吸得渐渐的由黑转红,原来那大烟斗之中藏着许多精炭,他一吸一吹,将镔铁烟斗渐渐烧红。这么一来,一根寻常烟管变成了一件极厉害的利器,打得稍近,惊鸿姑娘便感手烫面热,衣带裙角更给烟斗炙焦了。
她心中一慌,手脚稍慢,蓦地里上官铁生一口白烟直喷到她脸上,惊鸿姑娘只感头脑一阵晕眩,登时天旋地转,站立不定,身子一晃,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