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赵忠这话,张让的心头也涌起了感慨,想着百年来多少因为宦官外戚之争而丧命的同类,像是一幅幅画像投入了江水中,也跟着一叹。
“幸而灵帝不再争权夺利,选择纵情一生,不理国事,与我等为伍,大见亲昵。”
赵忠说:“然而何进窦武把持朝政,灵帝甚至连玩乐的权力都没有。”
张让说:“我等感恩灵帝赏识,设下计谋,扳倒窦武,压下外戚。”
赵忠说:“随后虽然灵帝不争权,但是我等已经知道了,若是想要得势,这权不能不争。”
两人越说越快,不再像是对话,而是一同在叙述着一个故事一般。
“我等大肆培育亲信,散布朝野;放纵亲属,称霸乡里。使外人不再能将我等掀翻。”
“买卖官爵,敲诈勒财,均拿来与灵帝玩乐。”
“后来何进突起,要来分权。”
“我等打压,针锋相对。”
“亲信庞大,再难遏制。”
“两派相争,势不由人。”
“恶事做尽,身已非己。”
“灵帝突崩,再无凭借。”
说到这里张让顿了一顿,一字一音地念:“至于末路,咎由自取。”
张让、赵忠两人这时就仿佛看戏时听完了一大段精彩的唱段,长舒了一口气。
呆了许久,张让站起身来,拍了拍赵忠的肩膀说:“古往今来,又有谁人不是身不由己?你坐着,我先走了。”
次日,何进收到一道来自何后的诏令,说是外兵进京多有不妥,愿意为何进和十常侍和解,所以请何进入宫一谈。
袁绍此时正在何进府上,自从定下了召外军来京杀敌的计策之后,袁绍几乎是天天来到大将军府,紧紧地盯着事态的进展,并且时时向袁隈通报。
“大将军,此事必为宦官计谋,切不可前行,去必有祸。”
袁绍一看诏书,急忙向何进说。
何进满不在乎,说:“太后诏我,能有何事?”
袁绍急忙地说:“我等谋划已久,宦官惊恐,必然反扑!”
何进说:“我只秘令发给各州牧,如何能被宦官得知?”
袁绍老脸一红,他当然不会跟何进说这段时间以来,因为担心何进又突然反悔,所以袁绍假借何进之名,发书给各州郡太守,令他们捕捉宦官亲属,范围涉及所有十常侍的势力,自然不难被发觉。
可是这是决计不能叫何进知道的,所以这时何进问起,袁绍也无法回答。
何进见袁绍语塞,以为他不再劝阻,便决定要进宫面见何后。
袁绍见劝不住何进,心中大急,这何进要是被宦官杀死,那袁隈的大计可就落空了。
但是此时袁绍也找不到什么人既适合出面又能够劝住何进。
情急之下,袁绍想起了曹操。
那日曹操被袁绍一句“宦官之后”给揶揄得不轻,再也没有来过大将军府也没有见过袁绍,几乎要与袁绍决裂。
袁绍这么些时间每日泡在大将军府上,忙着家族之事,虽然自己是为了家族,乐在其中,但是一想起来这一节,心中暗暗悔恨没有及时找曹操道歉,把自己这个挚友晾了这么久。
袁绍见何进正有准备进宫的打算,连忙跑出何进府,骑上快马,朝着曹操的住所赶去。
不过袁绍一想到自己当时对曹操说的话,而且自己这么久没有找曹操,此时有事了才找他,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在马上暗自搓手,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