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老人急速的咳了几声,吐出一口浓痰,喘了几口粗气,慢吞吞摆了一下手说道:“伙计,你今年有五十吗?咳咳,老啦,像我这把子年纪,眼神不好使,手颤抖的连脉象都把不准,还什么郎中不郎中的,平时给人看点小病也不好意思要钱,要不是好心的街坊邻居和病人家里给打点礼,我这孤老头子怕是早就入土啦。嗨,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呀,咳咳......。”
“你真的是张郎中我的师傅吗?师傅,我我、我是王进宝,你的徒弟王进宝啊,你、你老人家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进山采药?俺师娘还好吗?俺红叶师妹她......。”王进宝已经认出这就是他的恩师张郎中,他跪在地上扶住师父的胳膊,声泪俱下的问道。
张郎中抬起眼盯着王进宝,他认出来了,真的是他徒弟跪在跟前,他摇头无语老泪纵横,半天一把抓住王进宝的手,内心煎熬的打着‘嗨’声慢慢说道;“进宝啊,自从你离开我家以后,我才知道你那师妹怀了你的孩子,我一时糊涂,把她远嫁到离家五六十里外的一个村子,不准她再进我的家门,她这一走再没敢回来过。你师娘想闺女得了一场大病,什么药方都试了,身子骨还是一天不如一天,不到两年就走了,临走也没能见上闺女一面,她是睁着眼走的呀,怎么也合不上,合不上啊。”
张郎中痛恨的骂自己:“我不是人,真是造孽呀,嗨,后来我想红叶,就出门找了几次,一直也没有找到,我想可能我是被那些人给骗了,可怜的闺女,你在哪啊,咳咳咳......。”
王进宝听到这里,如五雷轰顶,他恨师傅生生拆散了他跟师妹这段姻缘,到现在都不知道师妹的下落。可更恨自己,为什么不敢见师父把事情说清楚,师妹都怀了自己的骨肉,我都不知道,我混呐。
他跪在地上仰面朝天,双手伸过头顶大声嘶喊:“师妹、我苦命的师妹你在哪里呀,我的孩子你、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吗?苍天呐,我念佛十几年,佛为什么就这么不眷顾我啊,我不是个男人,我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是我害了师妹,师妹、师妹......,我要找我的师妹和孩子。”
王进宝的仰天哭诉,震撼的大山回荡,一声声“师师——妹——妹——我——的——孩——孩——子——子......”从山的深处荡出回声,越过山麓,穿透松林,飘过一山又一山,直至很远。
张郎中紧紧地抓住王进宝的双肩,浑身颤抖的哭劝道:“孩子,我的好徒弟,都是师傅的错,可错过就是错过,你不能去找你师妹,她现在我也不知过得怎么样,你要是真的找到了她,你说你叫她怎么办?这么多年了,你就叫她安静一些好吗?”
王进宝嘶喊了一阵,浑身无力的仰躺在山巅,睁着泪眼看着天,他累了,心累,累的他想闭上眼,要是能闭上眼就能回到从前,跟师妹恩爱在一起,那他宁肯一辈子不睁眼。
张郎中坐在王进宝身边,摇着头叹着气,一声不再吭,两个人沉默在山巅,心却像大海的波涛,一浪一浪的起伏跌宕,泛起一波一波的思绪,久久不能平息。
站在山巅看日出,远处的地平线喷薄出金红色的光芒,它给人希望。
走在山涧看日落,太阳的余辉笼罩着远处的山,把丛林尽染。
太阳落下了山,山林出现了暗,一老一壮汉搀扶着走在夜幕就要降临的山涧,老人有了依靠,壮年有着承担,他们走的很缓慢,两人的后面就是山梁,身影显得很短。顺着山坡而下,身影怎么也拉不长,还好,家就在前面,不远不远。
王进宝把张郎中接到了队伍驻扎的板房前,他推开板门,把老人扶到他的床前,无比亲近的安慰道:“师傅,你岁数大了,这就是你的家,有我吃的就饿不着你,你就放心的在这住吧。”
张郎中坐在床边,疑惑的问道:“进宝啊,你怎么住在这里?我看到好多背枪的人来回走动,这里不会就是老湘的兵营吧?”
“嗨嗨,师傅你不用怕,我是这里的军医官,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就安心的在这住下吧。”王进宝说着接着问道:“师傅,你家离昆吾山这么远,你怎么进的山?”
张郎中一听王进宝问他怎么进的山,他老脸一红‘嗨嗨’两声,不好意思的说道:“进宝,不瞒你说,我在家给人家看病,没有好的药材,有时、有时就找些替代的,可这也不是个长久的法子,就跟一个路过家门,家住离昆吾山不远赶牛车的人商量,搭他的牛车到他们家住几天,等我进山采到药材,变卖一些再付给他牛车钱。可他是个热心肠的人,把我拉到他家说我随意吃住,还说要是我再提钱的事儿就跟我翻脸。嗨,这年头,穷人里面还是好人多,要不我这几年早就饿死了,你哪还能见到我呀。”
张郎中说到这里,好像有什么大心事的站起来,一本正经地对王进宝说道:“进宝啊,我还是不能住在你这,要是那家人家,不见我从山里回去,怕是要替我担心了,你说进宝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