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光哼着气,左手握拳敲了敲他硬邦邦的肩膀:“放手吧,你身上味可真难闻…”
“……”
关略眉头拧成结,说实话他也知道自己身上味有些难闻,差不多一星期没洗澡了,还成天抽烟,都快发馊了。
关略只能讪讪松了手,沈春光靠过去吁着气再度坐稳。
“有烟么?”她将右手搁到被子上。
关略直接回:“没有!”
“骗子!”沈春光坐在那儿又舔了舔嘴唇,“我刚都吃到你嘴里的烟味儿了。”
“……”
“给我一支吧,受不了了。”
“疼得受不了?”
沈春光别过脸去,懒得回答他,只问:“到底给不给?”
关略软了点:“你不能抽。”
“没事,就一根。”
“不行!”
“那一口…”沈春光用左手揪着被子,眼睛瞪得特别圆,实在是瘦得不成样了,所以感觉那张惨白的脸上就只剩一双大大的眼睛。
关略被她看得心里直剐,但还是坚持:“抽烟对伤口不好。”
“可尼古丁能止疼!来吧,就一口,一口好不好?”沈春光说得有些急,一急就有些气喘吁吁。
关略指关节拧紧,发白,最后还是从裤兜里摸了烟出来,刚点上沈春光就竖起身子过来捞。
“给我给我…”
关略苦笑一声:“只许一口。”
“好!”说话间她已经将烟捞了过去,左手捏着有些别扭地塞进嘴里,发狠似地抽了好几口才舍得吐出来,帘子里一下子全都是白森森的雾气。
沈春光将虚弱的身子往后靠,尼古丁在肺腔里发酵,痛感好像模糊了一些,她找回一点力气,问:“我昏迷了多久?”
关略想了想:“大概半个多月。”
“具体点。”
“具体点?”他愣了愣,“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从来没有去计算她昏迷的时间,因为太难熬,难熬的日子就会觉得特别漫长,如果他是个矫情的男人应该会直接回答她“一个世纪”。
可这一句“不知道”却在沈春光心里体会出了另外一种意思,她捏着烟轻轻“嗤—”了一声,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你才刚醒。”
“可我不喜欢住这里。”
过去三年她几乎都在医院里度过,消毒水的味道都快把她闻吐了,还没住够?
关略也没多问,难得耐着性子哄:“再住几天吧,等情况稳定了就出院。”边说边又凑过去拿她手里的烟,沈春光赶紧躲掉,虽然浑身都是伤可脑子倒挺灵敏。
“给我!”
“不给!”她捏着又使劲吸了两口。
关略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身子无力地往椅背上靠了靠。
“算了!”他又用手按了下眉心。
床上的沈春光倒是狠狠一个咯噔,算了?这男人也会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一根烟很快就被沈春光抽尽,恨不得一点烟屁股都不放过,完了她才满足地再度倒回抱枕上,仰着头,眼皮无力睁着,顶上刺眼的灯光撒下来,睫毛抖了抖,闭上。
从头到尾两人都没有提那桩“绑架案”的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没人死,没人受伤,也没人要下地狱。
后半夜沈春光总算迷迷糊糊睡着了,关略拧了块毛巾将她额头上的冷汗擦掉一些,掖好被子,拿了外套出去。
楼顶的风很大,关略点了好几次火才将烟点着。
眼前是黑沉沉一片,夜深人静之时城市里的霓虹灯都熄灭了,唯独天上挂着几颗星星。
关略摸了摸手指,指端上有新添的刀痕。
他其实一路走到现在真没怕过什么,小时候无父无母,学校巷子里的小霸王,九岁拿刀戳人,血溅了一脸也没怯场。
十一岁正式跟了关钊荣,打打杀杀的场面见得太多。
三十不到开始接管九戎台,刚上主位之时到处都是乱子,他反正有用不尽的手段,面上和顺底下阴鸷,谁不服就滚,不滚就找死。
真以为他成天躲在九司令磨咖啡度日?
没人知道刚登上九戎台主位的那两年他手里沾了多少条人命。
可是偏偏后来让他遇到了唐惊程。
关略站在这寒风刺骨的楼台上,面前是暗沉一片的云凌,顶上是疏朗明亮的星星,猛地又想起赵长德说的那些话,恍惚了一下,到底还是怕了……
关略站在天台抽了两根烟下去,刚出安全门便见沈春光病房门口站着一探头探脑的护士。
“你站在这做什么?”
小茹猛回头,拍着胸口站稳:“你吓死我了,大半夜走路怎么没声音?”
“我问你,你站在这做什么?”关略又冷冰冰地重复了一句。
小茹咧着嘴厚颜无耻地笑了笑:“查房!”
关略面色难看,在她笑丝丝的脸上扫了一遍,没说话,直接推开房门要进去。
“诶你…”
“查完了吗?查完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