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良上了朝堂,方知那日观图的男子竟是他国王爷,她原先只道是个无缘再见的画师乐官,至多不过阴阳术士,此时那人换了衣裳,仍是含笑桃花眼却生出了风流贵气,满朝文武都不及他的一个眼神。他坐在除了龙椅外唯一的玉座上,见浮良来了,却站起身来让她坐下,浮良摇了摇头说“不好”,他便也不再勉强,陪着浮良一起站着。浮良便又红了脸,只觉得自己的心竟这般这般的小,一不注意就只住进了眼前的这个人。
祈国的先皇谈不上残暴昏聩,却也非是良善易与之辈,后宫绣舞厨修向来是由帝后掌管,他虽偶有问询却从未深究,他只知浮良是天下少有的绣娘,当日帝后招她来替姜依绣图时,他还觉得过于麻烦,都城绣娘上千,又怎会找不到一个好的。却从未有人告诉他,能一图留万针,表面却完好无损仍如美物的只有浮良一人。
明宣帝枫昭彼时正当壮年,权力在握颇有些傲气,却生生被个他国王爷弄得全无办法,夏则言并没有盛气凌人的态度,甚至谦和有礼,气度雍然,给他的印象并不坏,可一想起自己这满朝文武竟抵不上一个绣娘,枫昭心里便有些不痛快。
“你上前来。”
浮良闻言,仍是低着头,她的目光至始至终只望过夏则言一人,仿佛即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君主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不足一晒。
“不是祈国人。”
枫昭道,日光自殿门往内渐暗,八方窗的螭龙投映在中堂的空地上威武嚣狂,浮良静静地立在龙眼上,眸色清淡荣辱不惊,曝于阳光下的发尾微微带着点蓝色,甚是好看。
“民女的父亲和母亲都是自溯野逃亡到祈国的。”
“怪不得。”枫昭笑了,“不管是谁,经历过溯野之乱恐怕此生都难得惊动了。”顿了顿,枫昭似乎又上下打量了浮良几眼,才又道:“你喜欢朕的江山吗?”
“祈国丰饶富裕,有雪沃千里亦有花开四季,有平地波澜也有深渊古林,民女初随父母来到祈国时年龄尚幼,颠沛流离,但那时,民女才得见世间广阔,山土不过尘埃况是尘埃中的尘埃。”浮良淡淡说着,轻声细语,有些小女儿家的羞怯,却平静无比,全然看不见变了脸色的帝王群臣,“寿命终有尽,天地不曾改,纵使今日陛下手握锦绣山河,君临天下,豪气干云,他日不过一抔黄土,又将是谁的家国江山?!”
“说得好!”枫昭尚来不及发怒,便听到有人抚掌叫好,夏则言笑眯眯的瞧着浮良,浮良便又红了脸,怯怯的对他福了一福。
“陛下。”夏则言将浮良护在身后,朝堂上略有些剑拔弩张的压抑,“为王为主者,定有容人之量。况您这满朝文武又有哪个敢如此女这般直言不讳,所以要他们相陪又何来的乐趣?”
“哈哈哈哈……”正当所有人都在为这天靖来的王爷头疼不已的时候,枫昭却笑了,他自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走下来,一目欣赏,细看眼前两人,“你们两个很好很好,自朕登基以来,你们这样的人便消失了。原来被人顺从的久了,竟也会怀念这种被人指着鼻子骂的痛快!”
“你所求之事朕也准了,使节来朝三月,这三个月里便由这小绣娘陪你,遍观这万里江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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