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沽酒（十六）

2016-01-07 作者： 崔老三

三沽酒（十六）

白绫回到芍香楼的时候，又开始下起了大雪。

轻红薄纱笼罩下的楼宇守着缓缓亮起的宫灯，美人们伸展着腰肢倚在雕栏上，百无聊赖的四下观望，锦衣华服的公子少爷们说着笑着折扇轻阖，走过了门前的九曲折廊掀帘而入。白衣的龙霁月指骨青白，静静地撑着把菡萏勾缠的水墨纸伞立在人群里朝她望过来，仿佛等了很久很久的样子，发梢处染了些雪迹。

他冲白绫笑了笑，举步行来为她驱逐了漫天风雪，两人谁都不曾开口，只一同慢慢走过楼前短短竹桥。

楼里，红绡已经醒来，她怀中乖乖巧巧的躺着小小的婴孩，一双清亮的眸子掩藏着些好奇，咿咿呀呀的伸手抓住了白绫的袖口，白绫低下眼看着她，小婴孩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他呢？”白绫听见红绡轻轻的声音。

“消散了，连半点碎片都不曾留下，浮生万世不得重入轮回。”

“……”红绡沉默，她怀中的孩子努力的拉着自己母亲的手指，一张无忧无虑的脸笑眯眯的淌着口水，“那梓少华呢？”

“我杀了他……”白绫抚摸着殷夏的头顶，小小的生命在她的掌心散发着无人能及的温暖。

红绡看她一眼，缓缓下了床，“这样并不公平。”

“我知道……”

“私心？”

“私心。”

“哈……”红绡低笑一声，长衣披上肩头，敛了日月风华万千美景的眉目纤纤细细，苍白却娇柔，“原来世上所有的天理道义，最后输的不过私心二字……”她并不见得有多悲伤，到似看得开了，挽衣拂袖，目光带着爱意，只静静看着臂弯中的孩子。

“那人的魂魄我终是无缘一尝，大概过上百年，我连那人的模样便也忘了，只恨妖骨中嵌入的名姓，至生至死不可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