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梅子,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你不用再去了,会诊结果很快会出来……”他声音低沉,低沉得让人听不清,也不知道他后面说了些什么,我干脆挂断,安静地躺在床上,继续眺望窗外遥远的天空,继续想象我将要奔赴的天堂。
可是,半个小时过后,高明远竟驱车赶来,同来的还有我家嫂子,一个热心、宽容、贤淑、美丽的窈窕女子。
嫂子先是仔细查看了我的伤口,然后告诉我,父母下午来了电话,说英国那边已经联系好医院和医生,住处也已安排妥当。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年迈的父母远赴异国他乡,并非为了参加什么书画展,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我。我近日的消瘦和长期的抑郁早就成为他们的心事,他们一来想给我彻底检查一下身体,二来想给我换个生活环境。而我竟以为,竟以为父母早就忘记,忘记了我从上海带回来的那张化验单。
只是不明白,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舍弃宁城,而选择遥远而又陌生的英国。嫂子也没做解释,只说父母那么做自有父母的道理。
高明远始终不说话,他脸色阴沉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着头,一支接一支抽闷烟。就在这时,陆海波突然打来电话,说:“梅子,你看中央三台的电视节目。”
我打开电视机,是阿牛在唱《桃花朵朵开》,忍不住笑道:“海波,你长得像阿牛,对吗?好丑。”
我在说玩笑话,因为自相识以来,我曾经凭借自己的想象,多次故意给陆海波画过这样的素描:“一个瘦若竹竿的男子,穿着廉价的时尚衣衫,头发梳理得油光锃亮,身背电脑包,于上海的某条繁华街道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而陆海波每次都委屈地反驳说:“梅,你怎么可以把我想象成那种模样,我在大学里是班上的白马王子,我走在大街上小丫们的回头率也挺高,我出去应酬也没收拾打扮,同事们都说我太抢眼……在你心里我怎么就变得那么丑了呢?你是在故意丑化我吧!”
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在电话的另一端忍不住笑,因为我的确在故意丑化他。其实在我心里,他一直是一个阳光而真诚的男子。
后来,事实证明,我的感觉并不错,因为不论从照片上,还是从陆海波本人真正的相貌上,他都算得上一位帅气的男子,而且言语和举止间挥洒着东北男人的大方、果断、沉稳和刚毅。可以说,他的品貌丝毫不逊色于高明远,只是比高明远多了几分书卷气,少了几分霸气。这些都是后话,下面让我们言归正题。
不过,今晚陆海波并没有反驳,而是说:“是哦,有点像,不过,我还没阿牛好看。”他忍不住先笑起来,“梅,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爱好想你……”
我不再说话。
他又说:“梅,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追过女孩子,以前都是女孩子追我,所以,我爱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但我一直在努力……”
他又说:“梅,我告诉你,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我先是梦见你,然后梦见一根红线……我觉得月老在给我们做媒,所以,不管有多少阻力和磨难,我今生一定要娶你为妻……”
“海波……”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他又说:“梅,我爱你爱得不能自拔了,我也不想自拔了……”
“海波,我不许……”
“梅,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许,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难?为什么爱你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