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低垂的眼中流过一丝失落。
整个绣湖陈家,都知道她杨毓秀是小二爷的未婚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但自从陈家突遭巨变之后,陈翰功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和她保持距离,总是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没关系。”毓秀抬起头来,露出一脸温润如水的浅笑。
看着毓秀远去的倩影,刘世贵忍不住开口,埋怨道:“看看,看看,人家毓秀对你可是其情如铁,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心里明明喜欢,说出来会死啊?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了。”
“还早着呢。”陈翰功轻轻摩挲着手指,仰头看着头顶的承尘,轻声道。
“还早?!”刘世贵听闻差点儿跳起来,“我的爷,你说话不过脑子的?是,你还早着呢。你就是八十娶妻都不晚,说不定还能老牛嚼个嫩草之类的。可人家等不得啊!毓秀今年可都十六了……”
“够了!”陈翰功不耐烦地呵斥一声,打断了刘世贵的唠叨,“这是丧期,我还在守孝!冲你个大头鬼的喜啊!再提这茬儿,就给我滚蛋!老子这儿不欢迎你。”
“哎……”听陈翰功提起了守孝的事情,也知道是自己一时得意忘形,不小心提起了他的伤心事。自知理亏,便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见陈翰功依旧鼓着气,有心逗他说说话,便凑上去,道,“二哥,好啦,好啦,咱们不想那个了。你刚刚讲到,否卦,是阴阳两部,互不相容是吧?后面呢?后面呢?唉哟,不生气啦,说说嘛,给我说说嘛。”
陈翰功本来便只是气他胡闹,见他换上了这幅软磨硬泡的无赖样,也只得举手投降,“我以前,跟你讲过,内卦和外卦,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刘世贵连忙答应,“六爻嘛,最下面的是初爻,最上面的是六爻,其间自下而上,依次是二、三、四、五爻。初爻加上二、三爻,是一卦,称为‘内卦’;六爻加上四、五爻,称为‘外卦’。是吧?”
“嗯,算你还有点儿记性。”陈翰功点点头,吝啬的给了个中评,继续讲道,“我跟你说过,所谓周易,学卦,不是单纯的为了学卦,而是学卦象中蕴含的现象和道理。否卦,主动爻三阴聚在内卦,如同一个群体内部聚集宵小之辈。他们并不跟大家同心同德,而是自己结成一个小宗派,搞些个宗派党争。这样,就容易把君子排挤出去,而使更多的小人趁虚而入。”
“唔,这样啊……”刘世贵反复咀嚼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二哥,你最近,是不是很烦啊?”
“你又知道了?”陈翰功笑了笑,打趣道。
“当然啊!”刘世贵叫了一声,赶忙把刚刚分析出的道理,讲了出来,“二哥,你看啊,一个群体内部,聚集着宵小之辈,离心离德不说,还净搞些宗派党争。这说的不就是陈家的状况嘛!陈永庆和曹况他们两个,你争我夺的,依我看,都不像君子,活脱脱是两个小人啊!”
“你说得倒也没错。”陈翰功最近心中确实很乱。在家养病的日子,刘世贵借着照顾他的名义,缠着他讲易经,今天恰巧讲到‘否卦’,随口评论了几句,便不小心被他看出了心事,“不过么……”陈翰功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笑意,“快了,就快收网了。”
“收……收网?收什么网?”刘世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