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枪兵的训练校场上,岳翻忙活的满头大汗,手把手的教授每一个军士火枪的使用办法,指挥刀在空中一挥,所有火铳一齐开火,偶尔有被这火光吓得面红耳赤的枪手都会被身边的汉子一个深深的白烟,这也只能涨红着脸客服恐惧,再次持铳。
“等等,这是什么?”种师闵没心情听秦岳讲这些大道理,在他眼里秦岳还是那个俘虏自己的土匪头子,他对秦岳好感不多,也并不感谢秦岳的不杀之恩,跟在秦岳身后此时也是左顾右盼,一下子他看到了一个火枪兵在脚步腾挪的时候身上掉了一个本本出来。
本本不大,口袋书的大小,翻开一页,图文并茂,画着一个人点燃火绳的动作。
“奥,这是我火枪队的操作手册,长枪队、大刀队,队员们每个人都是人手一份的。”秦岳笑道。
秦岳的练军计划里一个重要的一环就是强迫每个人必须识字,然后发一本操作手册,平日里加以训练,战斗的时候秦岳要求每个人都必须按照操作手册上要求的来打仗,之所以能够百战百胜,眼下这个口袋书也可说是居功至伟。
“你的火枪队成员全部识字?”种师中颇有些吃惊。
诺大一个西军,里边能写出自己名字的怕是没有几个,军中专门有书记官是负责给将士们往回寄家信的,没办法,大多数军士都是睁眼瞎,写名字的时候大多也是画押或者划十字,自己从小生长于军中,这事儿都见怪不怪了,冷不丁听说这样一群匪子竟然都认字,你让种师中如何不吃惊?
秦岳一笑,随意喊来一名火枪兵,这名匪里匪气的年轻人瞅着二十出头,常日的作战也让他脸上颇多精悍之色,朝几位一拱手:“大当家,唤俺来何事?”
“默写火枪兵操作法则的第一项和第十项,讲述一下咱这火枪的击发原理,说好了有赏,说的不好,领十下板子。”
发号军令的时候秦岳一脸肃穆,没有半分的嘻嘻哈哈。
军营之中,找来纸笔不易,这人干脆盘坐在地上,用树枝在地上这就划拉起来,小半晌,地上这就多出了一副鬼画符。
种师中和种师闵俯头细细辨认,此人字迹说不上好看,说是蛇尿尿也不为过,字迹歪歪扭扭,笔法有些生涩,不过倒还是能够辨认出来,认不清的此人在身边也会告诉你这是什么字,种家二位兄弟比对着训练手册,竟然无一错漏!
“俺们使唤的这个火绳枪,说白了就是一炮仗,使唤的时候……”
摸了这么久的火绳枪,这汉子自然也是无师自通,把这火绳枪的原理和使用时候的注意事项都是娓娓叙来,毫不拖沓。
“好了,归队吧,下了训练场,去账房领赏钱,这是例行的检查。”挥退这人,秦岳开口笑道。
这下连种师闵都有些佩服秦岳的手段了,身在军中,这些莽撞汉子手指都是像擀面杖一样,杀人利索的要命,可是写个字能要了他们的命,如今却才那个汉子竟然能行云流水的写出操作手册上的规程还能说的明明白白,你让他如何不吃惊?
“你这是临时抱佛脚,是我种家兄弟来了之后这才干的这营生,我就不信了,你的军营里还能没有睁眼瞎,刚才你一准儿是挑了识字的汉子出来!”想了想,种师闵觉得这事儿一准儿是秦岳从中作梗,朝廷的捧日军里都大多是目不识丁的汉子,你一个匪子窝,你又不是教书先生,帐下军士还能都识字了?
种师闵说着这随意的拉来一个火枪队和长枪队的队员,让他们默写操练手册,秦岳无奈发笑,示意他们照做。
结果如出一辙。
种家两位兄弟彻底惊呆了。
“我要的是每个兄弟在战斗的时候都能各司其职,都能尽出自己最大的力量,兵器的操作法门和营中各种信号的意思他们都必须明了,所以之前练军的时候我就强迫每个人都必须识字,不识字的训练只能吃二两肉,待他们饿的两眼发昏,肚子里没油水的时候就寻思着怎么把这字练会了。”
秦岳说道:“这也是我清风军成军的法门之一,今天招募的这五六百汉子以后都要过这一关,不识字的少吃肉,还得挨板子,这是清风军的定制章法,却才给二人也早已看过,令出必行,这是我清风军定不可挪的规矩。”
使每个人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威力是成军、打仗最大的道理,秦岳一言让老将军感触颇多,种师中忽然觉得似乎在这匪子大营里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
耿直汉子不识字很正常,种师中年少的时候对此也是颇为看轻,也就是近几年在朝堂上整日和那些士大夫斗法这才多读了几篇圣人文章,可眼前这名匪子头领竟然年纪轻轻就已有了如此见地?
山寨颇为讲究、精良的训练让种师中对眼前这个瘦巴巴的年轻人第一次有了别样的观感,眼前这个匪子胸有韬略,绝不是泛泛之辈,是个成大事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