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桃园中漫步,保持着三尺之遥,他们的脚印几乎印在了桃园的每一处地方。
但是没有开口,焦仲卿甚至已经丧失了开口说话的能力,而刘兰芝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有了羞涩,亦不愿主动开口。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有微笑有对视,犹如婚后多年的老夫妻一般,默默地游遍了这一处硕大的桃园。
刘兰芝见过无数少年向她表白,因此亦在思量着身后这块木头究竟会何时开窍?
但是焦仲卿却真的是块木头,一直到最后,都未能开口搭讪或是讨好之类的什么。
比如梁啸,会很淫氵昜地说一句,纵使这里所有的桃花都没有凋零,也比不上兰芝你的美丽啊;若是曹昂,则会深情款款地道,人面桃花相映红……若是花开就好了。
梁啸是直露的,而曹昂是深情的,可是焦仲卿么……
木头。
刘兰芝努努嘴,接着又摇了摇头,在她身后的焦仲卿看不到,更不知道少女内心究竟期待着什么。
因为对于焦仲卿来说,只是这样跟着她走在这桃园里,已经是美极了的事。
到了最后,刘兰芝等不到焦仲卿的搭讪和讨好,终于自降身格,在桃园外的小道上轻轻地问:
“你是谁?”
被一语惊醒的焦仲卿终于察觉了自己的愚蠢和迟钝,他忙不迭地拱手行礼道:
“在下焦仲卿,现为庐江府吏。”
“喔……原来是为国府做事,我知道了。”
相较于焦仲卿的局促不安,刘兰芝内心虽然也紧张,却不愿表现出来,她淡定地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了焦仲卿的自我介绍。
在此之后,刘兰芝又等了一会儿,见焦仲卿木头一样地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不禁有些愠恼。
“我要回家啦。”
她转身向北,一边思量着要不要穿过舒城的城池,一边等着焦仲卿的动作。
末了,焦仲卿竟没有什么表现,仍是痴愣愣地站在哪里,见刘兰芝回头,还更愚蠢地问了句:
“姑娘现在要出发吗?”
刘兰芝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道:
“我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喔……姑娘路上小心,如今世道并不太平。”
刘兰芝冷哼一声,迈步走了出去。
木头!木头!
等到刘兰芝走出老远,恍然大悟的焦仲卿才高声叫道:
“敢问姑娘芳名?”
“刘兰芝——”
焦仲卿的声音顺着风声传了很远,刘兰芝听到了,却是头也不回。
焦仲卿心中不由一沉:她难道生气了?
刘兰芝脚步不停,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转角的路口之后,焦仲卿连忙跑了几步,双手握拳,突然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姑娘,在下还是送你回家吧!”
——仅仅是送喜欢的人回家而已,焦仲卿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他的爱太深,也太卑微。
“不用!”
刘兰芝不知是不是真的生气,但对焦仲卿的拒绝却是斩钉截铁,不留余地。焦仲卿愣在原地许久,末了突然意识到,原来她就是美名传遍整个舒城的刘兰芝!
又过了许久,刘兰芝的身影从视野中渐渐消失,焦仲卿叹息一声,终于开始返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