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子并不挽发髻，只是将头发扎在脑后，面上围着一层白纱，加之光线昏暗，便更看不清容貌。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梁啸已经从那人的眉眼中分辨出了她的身份。

“姜儿，果然是你！”

梁啸的话音不无喜悦，他起初疑惑是甄氏一族中的谁来许都开酒店，不料正是他所喜欢的甄姜。

女子闻言止步，身形也在一刹那僵住，她定定地望向梁啸，一双美目中的情感，是说不出的复杂。

梁啸却是面带微笑，笑得很和煦，很阳光，笑得少有的轻松，梁啸是真的感到喜悦，为能够再见到甄姜而喜悦。他张开双臂，就要上前拥抱甄姜，不料甄姜却蓦地向后退了一层阶梯，伸手横在身前。

“别过来！”

音色虽是娇弱清亮的类型，但甄姜的语气却有着不可置疑的坚决。

“你不认得我了吗，姜儿？”

梁啸显得有些意外，事实上梁啸也真的是很疑惑。他绝不能相信甄姜已经不认得他，事实上甄姜让店小二来请他，不就是因为还想见他吗？

但是见了面，为何她又要退避？

“这里没有你的姜儿。”

“甄姜”的眼中已经满是失望之意，她不再理会梁啸，转身就走。

梁啸大感讶异，间甄姜见了自己竟要离开，一刹那不再冷静，只想留住这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便疾步上前将甄姜拉着。

“姜儿，我是梁啸！”

“滚你妈的梁啸！”

甄姜猛地将手从梁啸掌中抽开，反手一巴掌扇到了梁啸的脸上。

“啪！”

梁啸不由愣在原地，看着甄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末尾，随后“哐”地一声关门，甄姜已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绝心不再看梁啸一眼。

惊诧过后，面颊上的疼痛才泛了上来，梁啸这才发现甄姜那一巴掌抽得很重，脸上火辣辣地疼，隐约觉得有五道血印。

除了疼痛，梁啸更多的是疑惑。

为什么甄姜一看见他就不爽，甚至还出手打他？

梁啸想不明白，一步步上了阁楼，轻轻地敲门：

“姜儿，开开门吧。”

隔了许久，房中才传来少女的怒吼：

“滚！”

梁啸甚感无奈，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仍是敲门：

“姜儿，告诉我哪里错了，我一定改。”

梁啸坚信一切的选择和判断都是基于立场——基于某个人所认为的对或错，甄姜打梁啸的耳光，想来也是觉得梁啸哪里不对。

梁啸又是哪里不对呢？

梁啸蹲在门外，愣愣地想了想，果然发现自己做错的太多。

甄姜和他两三年没见面，怎么能一上来就玩拥抱？

这毕竟还是三国啊！

当初梁啸濒死之际为甄姜收容，幸得抢救及时才没有死掉，可梁啸竟然在占了——或者说玷污了——甄姜的处子之身后突然消失离开，虽说那时候的梁啸为残虹影响甚深，但梁啸对甄姜弃之不顾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亏得甄姜在梁啸成婚之前还写信道贺，梁啸在这三年来却从未向甄姜发出自己的讯息……甄姜究竟要忍受怎样的寂寞孤苦？

她已经给了他所有她能给的，他给她的却实在太少太少。

一时间梁啸愧疚了。

他极少愧疚，纵是做了坏事，杀人越货，也很少感到难过，这次却是为了一个女人愧疚，为了自己让她忍受长达数年的孤苦寂寞而愧疚……若说梁啸深爱甄姜未免言过其实，但在两人之间，难道就不存在相互的真感情？

“姜儿，我错了，你快开门……”

自个儿心虚，说起话来也中气不足，梁啸的语气变化，自然逃不过甄姜的耳朵，但甄姜的房间却愈发沉默，到最后连“滚”这个简洁有力的回答都没有了。

梁啸无奈，竟自到楼下抱了壶酒上来，坐着闷头直喝，不多时竟醉倒了。

良久，阁楼房间的门闩拉开，走出一个曼妙身影，她看见梁啸竟未远离，而是一直守在门外，当下不由有些感动。

“姜儿……姜儿……”

酒醉的梁啸犹自喃喃自语，说着梦话，少女听见，不由又是皱了皱眉，抬起一只脚来在梁啸身上踢了踢，似乎又要转身回房。

将要关门的时候，少女又瞥了眼梁啸，见他睡梦中仍是不自觉地眉头紧皱，当下竟有了些心疼。少女只好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梁啸拖到自己的卧榻之上，小心盖了被子，自己却坐在榻边，彻夜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