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让梁啸想不到的是，皇帝要请客的对象绝不止他一个人。

除了梁啸，尚有不其侯伏完，也就是皇后的老爸，皇帝的岳父；以及因为三年前护送皇帝到洛阳而封侯的安集将军董承。

在迁都到许县之后，皇帝纳了董承的女儿为妃，因此董承也可算得皇帝刘协的岳父。

在梁啸抵达之后，皇帝便令人屏退左右，空荡荡的书房中，只剩下他们四个。

梁啸看了看伏完和董承，直觉地感受到了他们两人眼中的敌意。

“在场的都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国丈、国舅请放心。”

刘协早非当年的孱弱少年，能一眼看出伏完和董承的担忧，也算是颇有眼力。

梁啸打量了皇帝一番，直接开口问道：

“梁啸不认识不其侯，和国舅虽然共事过，可也不算熟悉，陛下有事便说吧。”

不独梁啸，伏完和董承也对今日宴会的动机有所怀疑，当下亦是不约而同地拜倒：

“陛下有命，臣等万死不辞！”

皇帝向着梁啸微微一点头，并不直接提及他的计划，反而开口问道：

“三位皆是有识之士，不知对当今局势有何看法？”

这一问极其笼统，但三人都已经明白，皇帝是找他们来商量对付曹操的事了。

对于董承和伏完来说，这是站队的好时机，只要他们站在了皇帝这一边，日后诛灭曹操之时，他们两人便是最大的功臣！

两人跃跃欲试，终是武人出身的董承率先开口：

“许田射鹿之事，谁不知之？曹贼专国弄权，擅作威福，欺君罔上，其罪当诛！”

伏完亦是附和道：

“曹操野心极大，决不可放任！”

皇帝最后将目光投向梁啸，但梁啸仍是沉默不语。

“不知梁大哥意下如何？”

皇帝心中实是殊为紧张，他虽对梁啸仍然怀有当年的兄弟情怀，却自知梁啸在这三年里经历的比他更多、更荒诞也更离奇。如果说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信念，那么梁啸恰恰是这句话的证明。

皇帝并不十分清楚梁啸的立场。

“陛下，梁啸可以保证，绝不会做伤害陛下的事。”

他选择了拒绝回答，选择了沉默。

对于皇帝的殷切期望，梁啸选择了沉默。

是他对董承、伏完等人并无半点的信心，还是他自己，对于是否帮助皇帝掌握权力这件事上，便不怀好感？

梁啸所能保证的，仅仅是他个人对于皇帝刘协的承诺——不做任何伤害皇帝的事。

而非对于皇帝身边这个利益集团的更多行动。

皇帝叹了口气，突然之间已经变得意兴阑珊，他挥了挥手，无奈地道：

“下去吧，朕知道了。”

刘协最渴望得到的支持，最渴望得到的帮助，却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做出进一步的回应。

刘协自己也知道，若没有刘协的通天之力，单靠董承和伏完这些跳梁小丑——是的，在皇帝刘协的眼中，没本事的伏完和不知进退的董承的确是跳梁小丑，是没有打倒曹操的希望的。

只有梁啸有这个实力，却不愿意帮助他。

虽然皇帝在最近的三年内并没有跨出许都一步，但对于梁啸致仕三年间所做的事，还是有一个推测。梁啸果真会像他表面上做的那样只是曹昂门下的一介幕僚吗？

梁啸不是，至少在皇帝刘协看起来并不是。

但对于梁啸的详细计划，刘协却无法估量，无法准确地认知。

他在梁啸拒绝之前，将希望放在了梁啸的身上，但梁啸唯有让他失望。

“陛下请放心，臣等殚精竭虑，为陛下舍身奉献，在所不惜！”

董承和伏完又宣誓了一次，才一次离开了书房，而梁啸和皇帝两人，则是连看他们都懒得看一眼。

皇帝亦是起身准备离开，却发现梁啸坐着纹丝不动，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讶异之余，心头隐隐升起了一丝期冀。

梁啸还不走，定然是还有话要单独对他说！

是这样的！皇帝在一瞬间又似乎重获希望，可是他又如何知道，梁啸这次会不会让他更失望？

皇帝刘协坐回了原处，梁啸则是在喝光了一壶酒之后，咂咂嘴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刘协顿时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