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啸见识过张飞和吕布的武艺,也曾对大将军的天机三剑有所体察,但这个红衣青年的实力,却是达到了一个梁啸无法估量的地步。梁啸无法估量,只因为梁啸根本就无法觉察出这个红衣青年会半点的武功!
梁啸蹭地后退半步,右手已搭在了佩剑的剑柄上,他观察细心,犹能发现红衣青年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他在笑什么?他是轻蔑……还是哂笑?是觉得梁啸不堪一击,还是梁啸根本配不上他腰间的宝剑?!
就在这时,张飞也终于觉察到了气氛的变化,连忙护在梁啸的身前,一声低喝:
“不许伤我兄弟!”
红衣青年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但他面容惨白,眸子灰蒙蒙的看不到亮色,嘴角的笑容再灿烂,也只会让人觉得更加冰冷,更加难以接受!
他是在嘲笑人类的弱小吗,是在嘲笑人类的不自量力吗?
剑拔弩张!
梁啸只觉得自己在红衣青年的盯视下好似一个待宰的羔羊,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破绽,倘若红衣青年发动攻击,那么他只有任人宰割,绝无翻盘的可能!
他究竟是谁,竟然比张飞和吕布更强?
梁啸仍是握住剑柄不动,但他此时已经浑身疲累,脊背直冒冷汗,再对峙下去,只怕尚未接战,他已经累得晕厥过去。就在梁啸忍不住将要发动攻击的时候,北面的那个丑陋老者却突然开了口:
“天行有常,不为禹存。”
红衣青年似乎是猛然惊醒过来,知道是白袍老者在提醒自己,顿时收敛了气息,方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他更是顺着老者的话接道:
“不为桀亡。”
梁啸和张飞面面相觑,深感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一老一少,莫名其妙的杀气,莫名其妙的对话!
但无论这两人怎样莫名其妙,梁啸认为自己已经不能再避过,所幸上前一步问道:
“不才梁啸,敢问两位世外高人究竟是谁?若非高人,便早早去了伪装,少来装神弄鬼!”
红衣青年表情面瘫,却是那老者闻言呵呵笑道:
“果然有胆气,可是你是否知道,剑道并不在西方。”
剑道并不在西方!
这个丑陋的老头知道自己是来找剑道?还明确地指出:剑道并不在西方!
这个老头是谁?跟先前的那杆葛袍老者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个疑问盘踞在梁啸的心头,他很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虽然还能开口,但已不能说话!
他发不出声音,他看到那老者对着张飞微微一笑,便舌绽春雷,低喝道:
“痴汉!还不醒来!”
这个痴汉说的绝不是日本语中的光棍汉和电车痴汉,老头所指的是张飞,这个失去了记忆的张飞!
张飞的眼神顿时变得迷惘,似乎掉入了一片迷雾。
张飞看到了很多事,他看到当年自己在蓟城横行霸道,武艺过人,打遍了所有的地痞无赖,犹不解瘾,整天想找人打架。张飞看到了刘备,也看到了关羽,在那个他们初次相遇的街道,一身锦袍的张飞看不惯寒酸又霸道的关羽,两人便由口角引发争斗,无论是比拼力气,还是搏击武艺,竟然都难分胜负。
张飞还看到了无数头裹黄巾,衣衫敝旧的农民,他们本是在田野里好好地种田,却突然被什么人蛊惑,拿起武器开始反抗朝廷,反抗官府,反抗整个天下,反抗命运的不公。张飞虽然赞赏他们的勇气,却不认可他们那近乎愚蠢的做法。于是张飞跟着刘备,拿起了武器,拿起了他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支丈八点钢矛,矛头弯曲似蛇,无形中更增强了它的威力。
怪不得吕布当日鄙视自己,原来自己的兵器真的不是普通的长枪!
吕布!张飞看到了吕布,张飞看到了吕布手持方天画戟,骑乘着赤兔在虎牢关前耀武扬威,但诸侯之中却无人敢上前应战——他自己倒是敢上,只是刘备死死地拉住他,不论如何也不让他上场。
…………
张飞看到了很多,他看到了与梁啸初遇的那个午后,阳光和煦,意气风发的青年亦是神采飞扬,怪不得他能得刘备看重,原来自有其过人处……
张飞看到了很多,他似乎伴随着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一天天一年年成长为现在的自己,这段时间如斯漫长,漫长到张飞又好几次都快要忍不住跳出来。
张飞醒了,张飞真正地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