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也进军到寿春东北百余里处，刘备先前打算是打打酱油，却被曹操勒令进军，于是奋起余勇，以关羽、张飞为前驱，三日前便已击败成军，此刻已然与曹军主力会师。

南面的孙策在攻下几个县城之后，便不再进军，似乎是与袁术达成了什么默契——这当然只是梁啸的猜测，事实上若是梁啸对袁术“枭雄”的评价没有搞错的话，袁术表面上与孙策不和，但两人却有着相同的利益，因此暗地里达成协议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从海西赶来的陈瑀军仍是在战场的外围驻扎不动，但西面淮水上游的刘表、张勋两军却有了大动静。

就在数日前，张勋兵退汝水原地驻防数日后，突然对刘表军发动了猛攻。

刘表军仓促之下不及应战，败退了一阵，后来两方交战，各有胜负。在一旁观望的张绣则是乐得坐山观虎斗，更何况在贾诩给他写的信里也明确地告诉他，此战但求无过不求有功，只要能监视住刘表就成。

整个战场呈现出不均衡的态势，但很明确的一点是，袁术已然兵败，曹操、刘备、吕布这当世三杰在寿春会师，将再一次彰显出中原霸主曹操的实力。

但是，梁啸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若袁术是历史上那个无能的二世祖，仓皇南下应该的的确确是败退无疑。但对袁术的认识在梁啸与“纪灵”的会面之后而改观，看袁术的样子，撤出寿春似是既定的安排。

——撤离寿春是既定的安排。

也就是说，寿春的失陷是袁术早就算出的结果。因此才会搬空府库，带走大军，强掳士族一同南下。

既然这样，为何还要留下纪灵在此坚守，难道只是为了阻止曹军追击的脚步这么简单？

早年跟随袁术征战的诸将中，以张勋、刘勋和纪灵三人地位最高。刘勋是派出去南下抵抗孙策的，纪灵是留下来守城的替死鬼，而张勋——这个在袁术即位之初即被拜为大将军的人，则是统兵抵御西面的刘表和张绣。

但是为何西面两路联军各怀鬼胎矛盾重重最容易破，却派出了袁术最信任的张勋？

而且是一路败退，直到数日前才突然发动了对刘表的攻击？

孙策与袁术或许已经达成了秘密的协议，因此袁术才放心南下，这就是刘勋的作用。但是张勋……张勋……梁啸抬起头来轻轻地拍着脑门，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细汗。

他的这股不安，不会是来自于吕布或者刘备等人，袁术亦是大有气魄，虽然比曹操还是差了一截，但决不至于派张勋过去只是打打酱油而已，况且北边各路成军都已经溃败，张勋却仍然不撤退，已经是显然的疑点。

张勋……问题一定出在张勋的身上！

正思忖间，却听胡赤儿在外面道：

“老大，今年淮水水浅，瘦柴那家伙捞了不少鱼上来，送来一条大的，已经唤庖厨去整治。”

跟随梁啸多年，胡赤儿的汉话已经说得颇为流利，但本应为即将上口的美味而感到高兴的梁啸，却突然犹如触电一般地跳了起来。

淮水！水浅！

但是今年并没有什么旱情啊！

梁啸竭力搜罗这脑海中的资料，瞬时闪过一个在三国志11游戏中出现过的场景，猛然间一阵心悸。

若是果真如此，那此战的胜负犹未可知！

自己辞别袁术是什么时候？

四天前！

四天前袁术距离寿春有百里之遥，大队日行四十里，现在已经在寿春城外二百余里了，也许已经到了安全地带，也许没有，但绝对在一日的路程之内！

梁啸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又是连番的一阵咳嗽，但就在最后一次咔出血之后，梁啸却突然明白了袁术的所有图谋。

是的，没有错。

这一切看起来都有条不紊，袁术即便是退，也退得如此潇洒，退得如此随性，甚至是要以寿春为坟冢，筹划一场异常华丽的葬礼。

这场葬礼当然是葬送他成国的都城，也是葬送袁术北进中原的霸业，但这场葬礼的陪葬，便是曹操、吕布、刘备这三个当世之雄的几乎全部家当！

吕布、刘备倒还好说，梁啸并不十分关心，曹操若是因此而实力大损地话……却是不太妙……

等等！什么不妙，是大大的不妙！

此战有四万苍头随军，两万人被夏侯渊带到了寿春，战死了五千，另外两万人却还在行军的路上，在异常危险的地域！

梁啸甚至顾不得穿鞋，光着脚飞奔出了小院，大叫一声：

“癞毛！”

一匹栗色的骏马从矮墙后跃出，梁啸纵身一跃，跳上了马背，便是一声厉喝：

“快！往北！”